崇岭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扶住他。
陈远皓把车里的音乐关了,朝着早餐店的方向开去。
他一边点烟,一边将腿交叠着翘在茶几上,用一种全然放松的姿势欣赏着眼前正在发生的戏剧。
可下一刻,男人的身体就穿过了他伸出的手臂,砰然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很好听的。崇岭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崇岭点烟灰的动作顿住。
吗?还有点时间,先去吃点垫垫肚子吧?”
滂沱大雨如同利箭,接连不断地自漆黑如墨的天空下落、下落,那密集得令周围景物轮廓都模糊的雨幕,好似要将这世界的所有污秽全都冲洗干净。
然而那男人好像完全没听到他的声音,也完全没看到他的身形,放完唱片后,就走到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他惊讶地看着就在自己身旁几米处的男人,刚刚男人杀地上那堆仁兄的时候,他猜测两人之间大概有什么血海深仇,下手狠一点也是正常的。
楼房顶层的高级公寓内,客厅的落地灯亮着融融的暖光,唱片机的唱针顶着黑胶唱片,悠扬的乐曲如流水般流淌在这座豪华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就连不住拍打在玻璃上的雨点,都好似是天然的节拍。
年轻男人拿起酒杯,啜饮了一口,平静的不像是刚杀过人:“我知道。”
他还以为需要拯救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楚楚可怜只能等着其他人施以援手的娇弱可人儿
轰隆隆——
又一道雷声响起,乐曲声渐渐停了。
手机铃声响起,男人将斩骨刀放到一旁的扶手上,拿出手机,按下接听。
崇岭靠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灯光在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打下大片的阴影,令他看起来无法捉摸。他微微笑着,两片薄唇衔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
“远琛,你在哪里?”从手机中泄露出来的声音中,不难听出另一头的人十分焦急:“路家的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我已经去求我爸帮忙了,你才二十六,以后的日子还长,千万别做傻事!”
“嗯,我给许淼打个电话。”邵醒说。
就好像,他也像是恨地上那个人一样,深深痛恨着他自己。
四周建筑物里的灯光大多已熄灭了,如墨一般不断晕染的漆黑,愈发令这狂风呼啸的雨夜透出诡谲。
可现在,男人不仅选择了自杀,用得还是这种……疯狂的方式。
崇岭看着倒在血泊之中,已逐渐失去呼吸的路远琛,还有些因方才对方疯狂的恨意无法回神。他充满怀疑到:“这位……真的需要拯救?”
他高高的举起了刀,刀尖笔直的对准了自己的胸口,随即,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猛地向下一刺!
年轻男人终于擦干净了手上的刀,抬步走到了唱片机前,挑起唱针,换了一张唱片。
“喂?”
第二次、第三次……
利器没入血肉之中,发出极其轻微的响声,鲜血狂涌而出,紧接着,男人拔出了刀,竟然又对着自己的伤口刺了第二次。
茶几的另一侧,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站在落地灯旁,正低着头,十分认真的擦拭着手里的斩骨刀上的血液。
一个浑浊的雨夜。
音乐声再度响起。崇岭吐出烟雾,眯眼笑了起来:“这首歌我喜欢。”
电话那头还想说什么,男人却动了动手指,先一步点了挂断。仰起头,他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液,重新抓住了旁边的斩骨刀。
男人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地板上的尸块,轻声道:“已经无所谓了。”
“你不该爱上他的。”那头又说:“你不该爱上他的……”
崇岭收回了手。
“可不是么,”崇岭抽着烟,像是个一边看电影、一边还要发表自己无关紧要的见解的观众:“人都被你砍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所谓?”
周围的家具也被喷溅上了许多的鲜血,木质地板浸了血,透出诡异的黑色。
显然,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杀。
刺第五次的时候,斩骨刀终于从男人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大抵哪一刀捅到了他的肺部,男人发出两声痛苦的咳嗽,身体随着意识的模糊向前倾倒。
一颗亮着光的蓝色星星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停在他的肩上,冰冷的机械音与雨声交汇:“他叫路远琛,是你的任务对象。你只有成功拯救他,才能得到重生的机会。”
地板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温热的血液,那尸体被捅了不知多少刀,几乎已无法分辨出人型,血肉内脏堆在一起,散发出腥臭的刺鼻气味。
屋外电闪雷鸣,屋内,死亡与血液的气味愈发浓郁。
风声在高楼大厦之间穿梭,如同厉鬼的尖啸。闪电令天地间短暂的化为白昼,随即,巨大的雷声如同鼓擂,从遥远的地方滚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