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那里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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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上什么动物都有,牛,羊,马,狐狸,也有狼。就是没有人。这一片草地是夏季牧场,牧民们要到夏天才会迁回来。把陆为从连队丢来这里的那位长官,或许就是知道了哨卡这里的条件艰苦又无聊得度日如年,才会把将他调来这里当作惩罚。

    那个专注地抱着羊皮走的孩子总算发现了他,抬起头。那张婴儿肥的小脸蛋露出来,皮肤白花花的,是汉族小姑娘的相貌,原来不是个藏族人。而她手里的羊皮也露出了真容——那哪里是什么羊皮,分明是一只死了的小羊。

    没想到这个小孩一开口,会是一句这么清楚的问句。

    小姑娘把手里的小羊捧高了一点:“我的羊,狼咬死的。我来找狼。”

    “

    不过尽管牧民们回来了,陆为还是很难在哨卡上见到其他人。偶尔放哨的时候,会远远望见黑乎乎的人影,前头赶着一群羊。但他能看见他们,那些放牧的牧民自然也能看见他。远远地看见哨卡上的他,他们便知道到了边界,也就掉头走了。

    那片草场上的牲畜渐渐多了起来,藏族兵告诉陆为,牧民们回来了。

    先不论陆为这惩罚究竟如何,那两个藏族兵倒是找到了事做。

    可那个身影越走越近,一直走到距离哨卡只有百十米的地方,陆为看得更清楚了,那的确是个孩子。

    陆为不解,他们的马是从哪里来的。藏族兵告诉他,这一带的牧场是季节性的,牧民们只有夏天会到这里。冬夏迁徙的时候,总有马匹会走丢的。牧民们的迁移不会因为一匹马走丢就停下来,人走了,走丢了的马就留在了草原上。

    他一时怔神,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天气一天天暖起来,草也一天天地生长。

    她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果真没再后退。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也抬起来,直直地与他对上。

    起初,陆为以为自己瞧错了。这种地方是不会有孩子的,就算有,也是牧民家的小孩,离开自家的帐篷时总会紧紧跟在大人身边,不会像那个孩子一样一个人在外。

    陆为蹲下来,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羊血,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不见得是不是真心想教会陆为一种新的语言,在这几十里地不一定能见到一个人的地方,这无非是打发时间的消遣罢了。

    看见陆为走近,那小姑娘警惕地退了一步。陆为看出她对生人的害怕,抬手指了指帽檐上的徽章,与她说汉语:“不怕,我是当兵的,别怕我。”

    那两个藏族兵,各养了一匹马。陆为来了,他们便说要给陆为也弄一匹。

    陆为很久没有紧张过的心,在那个孩子越走越近时,怦怦地跳动了起来。再怎么说,那个孩子也是他在这个哨卡里守着几个月来,第一个试图“闯哨”的人。他下意识地拿起了自己的枪,不过当然,子弹也没装,保险也没拉,他就把枪放下了。

    他下意识把她当作了藏族人,用藏语叫小丫头的方式喊道:“普姆,普姆!”

    显而易见,陆为是汉人,不会说藏语,更不会骑马。他们便把陆为丢到马背上教会了他怎么让马跑起来,又从扎西德勒开始,一句句教他怎么说藏语。

    夏天到了,陆为的生活和过去的几个月没有什么差别。

    四五岁的模样,穿着牧区小孩夏天穿的无袖长袍,扎着麻花辫的孩子,手里还抱着一张羊皮。

    她的话很短,但很明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陆为一下子懂了。

的人数变成了三个。他每天要做的事也不再是体能训练、实弹射击,而是在哨卡日复一日地盯着,看是否有牧民过了边界,误闯入了军区。

    陆为意外极了。他没养过孩子,也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年纪的小孩,在他的印象中,这么点大的孩子该是还不怎么会表达自我的,尽管会说话,但话语总是逻辑不通含含糊糊的。

    他走下了哨卡,走向了那个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倒是那个软糯糯的孩子,口齿清晰地开了口:“哥哥,你见到狼了吗?”

    小姑娘摇摇头。

    而且,什么叫见到狼了吗?

    其实不只是马,草原上落了单的牦牛和羊都有许许多多。单只的羊在这漫长的冬季很难活下来,这两人要是看见了,就宰了吃。

    陆为又问她:“你知道哪只狼咬死了你的小羊吗?”

    在她的眼睛里,陆为仿佛看见了整片草原的星河。

    小羊的肚子上还有个偌大的伤口,陆为看一眼就有数,这是被狼咬的。小羊的内脏从伤口里流出来,沿路掉得七七八八了。从那个伤口里流出来的血都糊在小姑娘的长袍上,也有不少沾在她的脸上,给她添了一抹独特的高原红。

    直到那天,他在草原上远远望见了一个孩子的身影。

    草原上狼很多,白天瞧不见,一到晚上就跑出来,呜呜地乱叫。要说狼咬死羊,这很正常。但一个这么小的娃娃,跑出来为了给羊报仇而找狼,闻所未闻,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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