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鸾撇嘴,“不许又拿‘避而不答’这套应付我。你明明很想要个女孩儿的。那天你喝醉后的大作我还收着呢。等回去就拿出来给你看。”
姜鸾又把自己相貌的面人塞去裴显手里,“这个呢,也喜欢吗?”
“阿鸾,你并非守成之君的性子。如今刚刚登基,万象更新,天下处处仰望你的动向,你又年轻。此时此刻,借着新登基的锐气,正是你提拔朝臣,大展拳脚,推行政务,让天下看到女君政绩的要紧关头。远未到退居后宫,生育儿女的时候。”
“彦之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腊月里刚登基,第二年就生孩儿是早了些。等我二十岁如何?亲政三年,该做的都做起来了,朝臣们该骂你的都骂过一轮了,我们的孩儿也该出生了。对了彦之,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马背上的亲密身影在雪光月色里拥吻。
裴显勒马缓行,姜鸾全身拿大氅严严实实地盖住,靠在温暖的怀抱里,过了平日入睡的时辰,眼皮忍不住地往下耷拉。
策马缓行至喧嚣长街的角落一隅,理智而清醒地和她分析局势,
“说得好极了。真好。不愧是朝廷的肱股栋梁。”姜鸾坐在马背上,兴致缺缺地拍了拍手,
良久,松开的缰绳终于被重新握紧,马蹄声再度响起,往敞开的宫门处缓行。
马儿绕着宫墙来回慢走,宫门近在咫尺,可以看到城楼高处禁卫手里的火把,裴显沉吟许久,终于吐露了几句,
眼看姜鸾开始不讲理,裴显抬手,揉了揉隐约作痛的眉心,放缓了语气哄她,“彦之回来了。”
她把面人举高,指着粉雕玉琢的四五岁女娃娃,继续追问,“喜欢吗?”
“好了裴相,你的进谏言朕听到了。你可以回家去,把我的彦之还给我了。”
裴显头疼地说,“大醉之后的胡乱涂鸦,留着做什么,笑够了就拿去烧了。”
裴显又开始揉眉心。“阿鸾,好了,别闹。”
说到这里,她哼了声,“我看还有谁弹劾你恃宠而骄。”
姜鸾应声回道,“岁岁今日,年年今朝。”
“当然是喜欢的。”
裴显从马鞍边的皮褡裢里掏出四个精巧面人,挨个递给她。
姜鸾今晚格外固执,不得答案绝不罢休,“口不对心的裴相已经被我赶回去了。留在这里的是彦之。”
“真的?”姜鸾瞄了他一眼,从氅衣里伸出手掌,“把我的面人儿拿给我。”
那一下敲得比二姊还轻,姜鸾揉了揉不疼不痒的额头,抱住他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
“我才不会勉强自己。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
“福延新日,庆贺诸吉。”
“我偏要留着。今夜我非要听你说句心底的实话。我说二十岁想要个孩儿,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到底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老实答我,我就把你的酒后大作烧了。你有一个字敷衍我,信不信我把你的大作贴到政事堂去。”
姜鸾挑出女娃娃的面人儿,递回裴显面前,晃了晃。“我们的女儿。喜欢吗?”
裴显淡淡道,“要骂的让他们骂去,裴某不惧。阿鸾,不必为了堵人口舌勉强自己。”
“以心迹论,渴望已久。”
“到新年了,阿鸾。”
马上两人在弯钩月色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以理智论,三年之后,若朝政推行顺利,日子安闲下来,可徐徐安排。”
马蹄声越来越慢,无人控缰的骏马在路边停下,晃着尾巴,悠然吃起了碎雪里的野草。
“快说快说。”
宫门就在前方,送傩队伍挤挤攘攘。
裴显:“……”
裴显抬手摸了摸女娃娃缠金线的双丫髻,又以指腹轻轻碰了下女娃娃圆嘟嘟的脸蛋,
他们此刻不急着回去。裴显放松缰绳,在深夜长街上信马由缰,清脆马蹄声响中,缓声念道,
裴显把面人举高,借着周围灯火打量着,唇边不自觉噙了笑,“喜欢。”
父亲。以后册封东宫,你就是储君的父亲。”
京城各处忽然开始锣鼓欢呼,爆竹声惊天动地,她被欢呼爆竹声惊醒了,带着几分睡意,含糊地说,“彦之,是不是到新年了。”
裴显:“……”
马蹄声声轻快前行,他抬手敲了她一记额头。
“用这里说话,老实告诉我。”
时辰入了深夜。
裴显哑然失笑,抬手把她探出来的脑袋又按回去大氅里,“果然做事剑走偏锋,胡闹。”
他索性在路边勒停了马。
“那就行了。”姜鸾把四个面人拿回来,挤挤挨挨全攥在手里,“除夕半夜的,别在路边吃风了。我们回吧。”
皇宫就在前方不远处,朱雀宫门敞开,送傩队伍最前方已经开始有秩序的入宫门。
纤长指尖戳了戳对面胸口,心脏在胸膛里鲜活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