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成却恼了,他目光如刺,直勾勾地盯着清正。
主计头是加藤清正的官名。
正说到这里,清正面前的食桉轻轻响了起来。众人定睛一看,原来他用颤抖的双手,把食桉往外推出了两寸许。
阿袖上给胜茂的膳食差点掉到地上。
如果此时幸长之父长政在场,定会想方设法缓解紧张气氛。长政虽也不喜三成,但来博多之前北政所曾经再三叮嘱他,要严防纠纷发生。只可惜,目前长政并不在场。
“治部殿下方才说,要在京里举行大茶会款待我们?”
说到这里,三成彷佛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我已为大家备好膳食,不过由于尚在太阁丧期,所以只备了些简单的饭食。”说完,他向阿袖和宗湛的孙女点点头,让二人为大家上菜。
“我是说过……那又怎样?”三成也不服输,他挺直腰板,高声反问道。
阿袖认为是清正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才不小心动了食桉。清正自己也似吃了一惊。他立刻把两手放在膝上,用极低的声音道:“治部殿下。”他的声音并未颤抖。
阿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得三成发起火来:“秋收之后再进京,想来诸公也会觉得更舒坦。到时三成会举行盛大的茶会,衷心地为诸公接风洗尘……”
“明年秋天?”胜茂明显有些不解。
幸长“哐啷”一下把碗放到食桉上,立刻变了脸:“你这算是什么话?对素食不满意,难道有何不是?我连笑都不能笑?”
“你说话注意些。今天可是向天下宣布太阁殿下归天的日子,这才特地备了清澹素食。你若不满,不如饭后再去柳町青楼遛一圈。”
“我当然要去!”幸长毫不示弱,冷哼一声道:“但我凭什么要听你治部呼来喝去?太阁殿
清正的胡须又抖了起来,可这次却被三成抢了话头:“是啊,诸位的确辛苦了。今后仍是每天都会有船去朝鲜交易的,这一点已经有人保证过了……这些都是诸将的功劳啊,我们会好好犒劳诸位。可是,大家还得辛苦坚持到来年秋天。”
阿袖先为清正上菜。在她看来,清正每次都被人抢了先,完全是由于笨嘴拙舌的缘故。她此时正巧抬头看了清正一眼,不料却大吃一惊:以勇勐无畏闻名于日本、朝鲜两国的加藤清正脸上,此刻正有两道亮晶晶的泪线顺着须髯淌了下来。
“哈哈,那又怎样,那又怎样?”清正笑了,笑声中带着哭腔:“你待在本土,高枕无忧啊。”
“因此我才要盛情款待你们。”
“你说什么?”
光悦似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遇到这种情形,他绝不会置之不理或退缩。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种结局,并有所期待。
三成愤怒地打断幸长的笑声:“左京大夫,有何可笑?你难道对这素食不满?”显然,他把对清正的一肚子怒火,全发到了年轻的幸长身上。
欢而散,会对日后两国贸易大有影响。呵呵,真是多亏了他们,东路军才在烧毁了阵地之后遭遇那么多麻烦。你说对吧,主计头?”
“无他……你把诸公都召集起来,多大的茶会都开得起。可是,我们却在外面征战了七年!”
“无论是将兵还是领民,都已经疲敝之极,既没有茶,也没有酒……因此,我恐怕只能熬些粟粥来回报你了。”说着,清正径直取过食桉上的碗,轻轻揭开盖子。
“嗯,我还未告诉各位,太阁葬礼定于明年二月底。故,回去之后,诸位最好各自先回领地,好生静养一段时间,等秋收结束之后再进京……”
“我听说,前田大纳言作为幼主的辅臣,我很是放心。可即使我们秋天受你款待,却也无法还礼啊。”
听到这话,阿袖脸蓦地胀红了。照此下去,两厢不打起来才怪。
尽管清正比三成年轻一岁,可是他声音严厉,如同父亲在训斥儿子。
正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浅野幸长无关痛痒地插了一句:“真好吃啊!守蔚山时总算没白吃那些泥土,现在觉得什么都好吃。啊哈哈……”
看来,此人的感情终于平息了,阿袖想道,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在落泪,哽咽难言……
“还礼?”
伏见大地震时,清正就一直骂三成是个奸佞小人,他对三成的憎恶,在太阁故去后依然坚定如斯。其实,今天的话究竟该如何讲,浅野长政也曾给三成提出过忠告。原本三成也算恭恭敬敬,可现在……阿袖不忍再看,悄悄退到后面,看了看光悦。
“你有何事,主计头?”
哦,加藤清正你得罪不起,我浅野幸长就是个出气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