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会意立即大声道:“臣谨记圣命,太子乃仁德之君,必可治理好这天下,爱护好他的臣民。臣等必忠心辅助,至死不渝。”
山已崩!
天刹时一暗!
待田义返回时,他一脸沮丧地道:“启禀元辅,传位诏书不见了。”
在此刻天子竟担心的是太子,文臣们秋后算账,故要自己护得郑贵妃周全。
“不见了?”
当下田义率人去找。
但见帷帐之内,天子已奄奄一息。
这时候天子已陷入半醒半睡之中,林延潮完全可以佯作不知,但他看了一眼身旁拭泪郑贵妃,以及油尽灯枯的天子,还是大声道:“臣谨遵圣命,让太子好好孝敬慈宁宫,中宫,翊坤宫。”
不知谁的茶碗失手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此刻天子嘴唇苍白,侧过头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缓了缓地抬起了手。
此刻整个外殿大臣们再度落泪。
最后一刻天子也终于如释重负,缓缓合上眼睛。
过了片刻突然哭声大作。
林延潮一手依在太师椅上,容色平静,朝官们皆立于左右,以他马首是瞻。
然后在场部院大臣无不流涕,然后一并无声地朝暖阁方向跪拜叩头。
林延潮闻言微微吃惊,又看向天子。
司礼监直房距启祥宫很近,哪知田义竟去了许久。
却听对方泣道:“林老先生,皇上他老人家……不行了……”
哐当一声响。
有官员走到窗边但见果真浩浩荡荡来了一大票太监。
田义道:“还是次辅考虑周全。”
昨日不见的李太后,王皇后,郑贵妃皆在阁内垂泪,唯独恭妃不在,太子,诸王皆是跪在一旁哭泣,此外还有田义,陈矩等人。
在场官员都是大惊失色。
对海瑞这些官员而言,皇帝不单单是一个人而已,他是整个国家的象征,他代表每个人理想中那纯粹的煌煌大明。
林延潮退出暖阁,远远听到李太后哭道:“潞王此生已不能相见,皇儿你又怎能舍哀家而去,你才四十岁啊,你要如此不爱惜身子,远离女色,你要哀家以后怎么活啊!”
“眼下当务之急当册立新君,先安定民心,有了新君的旨意,我们才是顺理成章地操办皇上丧事,以尽天下臣民的忠孝之心,还望田公公请出传位诏书当众宣读,奉立新君!”
到了宫门前,其余官员都留在宫外,林延潮带着十几名重臣进入昨日陛见天子的西暖阁。
海瑞上治安疏骂嘉靖皇帝后下大狱,一日狱卒给他送来丰盛饭食。海瑞以为是断头饭,二话不说大口吃下。等狱卒告诉他嘉靖皇帝死了,海瑞马上可以放出去被重用后。
但听天子断断续续细声道:“勿……为难……贵妃……”
领头太监走入朝房,连向林延潮磕头,官员们都是虎视眈眈。
天子对着林延潮,伸手朝皇太子身上点了点。
林延潮不知天子意指什么,当即将耳贴至天子面前。
不仅是启祥宫内,连宫外立着等候消息的百余朝臣也明白了,院中顿时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
林延潮将诏书纳入大袖之中,此刻诏书已经传抄天下,早就木已成舟,谁也翻不起浪来了。
宫阙震动!
天子脸上露出欣然之色,然后又欲抬手,但已是绵弱无力。
林延潮等大臣退出帷帐,与十几位部院大臣们一起守在一旁。
“林老先生,你是皇上钦点的顾名大臣,宫里宫外都等着你来拿主意。”
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李太后,王皇后都是哭泣,郑贵妃闻言更是大恸道:“皇上……皇上……”
众人一见林延潮,李太后自没什么好脸色,至于田义即对榻上的天子道:“皇上,林老先生来了。”
现在那个人走了。
哭声稍歇时,但见田义步出,看着跪了一地的众大臣们言道:“诸位大人,皇上他……驾崩了!”
就算天子要反悔,也要问一问在场官员们答应不答应。
林延潮赶到时,李太后正拭泪道:“皇儿不过四十岁,春秋正盛,为何哀家却白发人送黑发人?”
田义搀着林延潮站起身来。林延潮道:“皇上宾天,我等身为臣子都是悲痛不已,但天不可无日,民不可无主。”
这时有人道:“宫里来人了。”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令人看起来却似如负千钧一般。
林延潮率领所有官员当即赶往启祥宫。
林延潮步至天子塌旁。
众大臣们都是一愣,看向暖阁。
“皇上……皇上……”
兵部尚书宋应昌是带过兵的人,大声喝道:“田义,你不要命了吗?连新君的传位诏书
海瑞闻言大哭,将吃进去的饭食尽数吐了出来,哭晕过去,整整哭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