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谨遵圣命。”
林延潮停下脚步,却见身旁沈鲤已决然道:“国家大事,旦夕不测,然而天子既以国家托我等,仆必不负所托,将来书之史册时,莫谓朝廷无人!”
林延潮笑对沈鲤道:“这先不急,我等先去内阁拟旨。”
林延潮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恢复平静。
天子稍点了点头。
田义道:“慈圣太后早上来过,已是回去,至于中宫,皇贵妃具在病中。”
沈鲤,朱赓在一旁以林延潮马首是瞻,林延潮道:“仆与两位辅臣已见过皇上,太子,皇上龙体微恙,但精神尚佳,方才金口圣断,仆与太子,诸王皆在一旁。”
就在林延潮去拟旨之际。
林延潮定了定神道:“臣明白了,臣就此拟旨一道,传各衙门遵行,以光圣德,以增圣寿,具为‘开矿抽税,为因三殿两宫未完,帑藏空虚,权宜采用,今改矿税为商税,赋为国用,意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另各处烧造,织造,具着停止,镇抚司及刑部干连前项犯人,都着释放,官各还职。国本建言诸臣,都着复职,行取科道,具准补用。各部院知道。”
“父皇,内阁草拟的圣旨已是送来?”
众大臣们见林延三人潮走出仁德门一并都围了上来。
皇太子道:“已过了酉时。”
三人闻言一并称是。
“皇上如何了?”
天子侧头道:“朕这才没睡了多久,大臣们呢?”
快要出宫门时,陈矩忧心忡忡地道:“国祚更替,既是皇上之家事,也是天下百姓之事,三位老先生受顾命之任,这千斤重担皆系于三位老先生身上了。”
在场之人多掩面而泣。
天子说到这里,话语已渐渐无力:“另外苏州江西各处织造烧造皆俱停止。关押在镇抚司及刑部干连前项罪人,都着释放,官各还职。这些年来因国本事建言得罪的诸臣,俱复原职。大臣科道缺员,俱准补用……先生,你看如何?”
说完林延潮三人起身离开西暖阁。
闻此众大臣们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此事先生需好好辅助太子,他没有经验,不知如何权衡朝廷与地方……”
林延潮目光扫过众臣,此刻他以不容商量的语气道:“今夜仆会与两位辅臣于宫中宿直,大九卿皆歇于朝房,各衙门必须有一半以上官员值夜,诸位口风毋须严密,切勿透露半字半句于外人,即便是骨肉至亲。”
陈矩目送林延潮走出仁德门,顿觉大事已定。
沈鲤哭道:“皇上。”
天子听了微微笑道:“很好,就造此拟旨吧。好了,朕见三位先生这一面,就舍三位先生去了。”
启祥宫暖阁里,天子屏退左右,只留下太子一人。
“另全城戒严宵禁,从今日起提前一个时辰关闭城门,没有兵部衙门的批文,宵禁之后任何人不许出城。各自散去吧!”
朱赓则大声哭道:“自古君臣恩遇未有如陛下与臣者,臣还望能侍奉陛下万年。”
“那次辅今夜何住?宫里此刻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啊!”
林延潮对田义道:“今晚大家留在启祥宫,诸位务必照看好恭妃,太子,诸王。”
他看向众人突问道:“慈圣太后,中宫,皇贵妃为何不在此?”
众臣一并称是。
“谨遵次辅钧命。”
林延潮看着沈鲤点了点头,然后向陈矩拱手道:“陈公公,照顾好皇上宫里,告辞!”
林延潮再道:“臣再替天下臣民谢陛下!陛下仁德之心必能逢凶化吉。”
陈矩闻言顿时肃然起敬。
“是!”众大臣一起称是。
“儿臣……儿臣在!”皇太子有些手足无措地道。
天子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了?”
“太子呢?”
皇太子看着半睡半醒的天子,也不知说什么。
众人走后,沈鲤向林延潮问道:“为何不说改矿税,废织造烧造之事?”
天子看了皇太子一眼,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儿子,在他面前都是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哪里有一点为君的沉稳。
林延潮道:“隆宗门外有处值夜太监住宿的屋子收拾出来,今夜我们几位辅臣就住在这里,眼下要立即出宫。”
沈鲤闻言抬起头看向林延潮,此刻他方知林延潮自始至终没有假借矿税之事搪塞自己。
天子微微一笑道:“他们这是怕朕
林延潮大步行去,陈矩亲自将三位阁老送出仁德门外。
行至启祥宫前时,但见司礼监田义,秉笔太监陈矩,英国公张维贤等都站在宫门前,三人见了林延潮一并躬身行礼。
这时天子缓缓睁开眼睛道:“长哥!”
“回禀父皇,几位勋臣与王世扬今晚守在西山。几位辅臣宿在隆宗门外侯旨,其余廷臣都在宫里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