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时，本是客气的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却不曾想大理寺少卿傅正则站出来，要参沈复行在山西做参政时监守自盗，贪污受贿一本。
“祖母，谁也不会捏造莫须有的罪名，二叔若是真的没有做过，大理寺也会还他清白的。”沈芳宁说道。
皇帝逡睃一遍，自王恒昌发声后, 底下窃窃私语便少了一大半。他沉吟片刻，两道长眉蹙起，“既如此, 三司会审，由大理寺卿主理。若确有其事，朕定严惩不贷, 还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沈老夫人道:“你们要记得一笔写不出个沈字，如此对沈家，你们有什么好处？”
“沈复行，你可还有话要说？”少年天子坐在皇位之上, 黑眸如炬睥睨沈二爷，眼神如刀凛冽。他将折子摔到殿中, 见沈二爷惶恐出来，直面天子怒火。
她原先是威严赫赫的，但病来如山倒，这副模样就像是打蔫儿的茄子般，毫无威胁之力。况且沈芳宁与沈萍兰也不是受她威胁的人了。这便显得有气无力起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沉香缭绕在紫金兽炉上，内室的丫鬟婆子不多，但有一股沉香也改不了的药味。沈老夫人戴着一条素面的紫葡萄抹额，她面色苍白，唇色淡淡。
“夫人，沈家到了。”香蔼搴帷，扶起沈芳宁的手。
傍晚，傅正则上值回来。兄弟二人许久未见，自然热络极了。最近朝堂动作不少，傅大爷也不是个草包庸官，他哪怕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昔年跟着傅老太爷身边他学会了很多。
沈芳宁和沈萍兰对视一眼，她们原以为沈老夫人是托词来着，没想到倒是真的病了。
……
沈老夫人忽传病痛，碍于情面沈萍兰与沈芳宁也不得不去沈家看一遭。如今沈萍兰的姨娘被她接到私院颐养，这是她插手沈大爷的事情得到的一切。
第60章 发难 成败在此一举。
王恒昌:“陛下，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沈侍郎兢兢业业, 断然不可受人冤屈。”
他当初受伤便是为了暗藏锋芒，王恒昌果然放松不少。傅大爷饮了一杯酒，沉吟道:“山西赈灾那事是沈家那个老二做的，也忒不是人了。传到京城又满足了他的好名声，真替沈三不值。”
所呈上去的折子让圣上过眼。
“王恒昌如今缺少兵权，他正忙着笼络兵马司的几位，看着如今圣上召侯世子回来就急了。”
沈家立刻在京城里出了名，前有沈大爷的事情不久，如今又传出沈二爷贪污受贿，私吞赈灾之款。不少读书人常在茶楼谈论此事，挥斥方遒。
丫鬟见二人入府，连忙引入沈老夫人的香禄院。
故意找不痛快。也不是冯氏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她提及傅大爷先前嫁到杭州的大女儿，说是如今已经怀孕了。倒让傅大爷恍惚一阵。
那是春姨娘的孩子。
七月, 京城满城风雨。
“祖母。”她们福了福身，沈老夫人有气无力地叫丫鬟给她们搬来墩子。她垂眼看向沈萍兰与沈芳宁，她显然疲态浓重。
冯氏见傅大爷愣住了，也知道自己给的不痛快入了他的心。便只顾着逗弄傅莞了。
沈二爷一听, 他哆嗦地看向王恒昌。见对方未曾往他那儿施舍一个眼神，内心便更加惶恐, 而不敢说一句话。
沈萍兰沉默几瞬，她曾经也是跟在沈老夫人膝前长大的。可是他们为了忠勤伯的权势生生把她推了出去，沈萍兰那时候便与沈家离了心。但见沈老夫人如此，她也不想落井下石，“祖母您安心养病就好，朝堂上的争斗太复杂，您不明白，我们也不明白。”
“那便用这件事，撕开豁口。”
沈芳宁瞥了眼打盹的婆子，笑笑没有说话。她提裙走入内室。
傅正则眸光沉沉，将酒杯倒扣在桌面上。
沈老夫人咳嗽几声，她现在就是有心也是无力。自从沈大爷被贬，她原还有个二儿子期望，可不过短短时日，二儿子又下狱，当真是沈家流年不利，这京城上下谁不看他们的笑话。
傅正则说是，“他门生遍布半个朝野，他的把柄大家都知道，反而不好抓。如今圣上是打算肃清朝堂，整顿他了。”
王恒昌一派掌权已久，但天子亲政也非短短时日。如今沈二爷不过是两股派系下夹着的棋子罢了，皇帝要拿他开刀，这是连王恒昌也阻拦不了的。
傅大爷原来和沈三爷也有记载同门情谊。
曾经沈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继沈老太爷，沈三爷去世后便落寞了许多。本能指望沈二爷能够重振沈家，如此看来倒像是黄粱梦一场。
朝堂静谧得可怕, 为首的王恒昌是年值四旬，留着寸长的胡须, 飘起来有几分文人的雅度。但他那双如鹰般的眼神落在傅正则身上，只见其巍然不动。
沈萍兰看着如今那府邸，轻轻嗤了声，“只要活得久，就能看到他们衰败的模样，回想起昔年我跟着老夫人身边，倒是时过境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