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种人,待他人虚情假意掏不出真心……”我将酒杯搁置在桌上,微微打了个嗝,“死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不过你眼光不俗,”他边说边摩挲着下巴,兴致盎然地看向那人,直直盯了半晌,“别说样貌长得俊俏,家中还有个能撑住腰的主儿,可以保他今后官运亨通。”
我与他交换了个眼神,他犹豫了下,这才松开我,放我离开走到另一头。
接着他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那老爷子年纪一大,便糊涂了。”
六月初始,天气愈发燥热,到了夜里才凉快三分,于是嫖客们只到夜里才造访阁中。
“我劝你还是别和他纠缠得好。”他先是说了这样一句。
我同他对视了片刻,很快收回目光。
我露出不解:“哦?”
很难想象他是个嗜欲的人,尤其那张脸,清隽秀美如同书生。
他放松下来,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悠悠道:“要找出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把柄,这很难么?”
“不求其他,但求你到时将我和你葬在一起。”他故作央求的模样,朝我眨了眨眼,“就算是沦落至孤魂野鬼,也要有美人做伴不是?”
“怎么?”
我回了句没怎么,将下巴搁那人肩上,凑到他耳畔道:“坐我对面的人属实有意思得很,忍不住便多瞧了几眼。”
我霎时间失语,愣怔片刻,举起酒杯,晃了晃,一饮而尽。
“勾结盐商,贩私盐。”
也怕一不留神儿被那人听见,便再不多话,直起身斟了杯酒。
“不多,怎养活得起我?”我不看他,抿了口酒水。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之处,他勾起唇,露出一抹极尽风流的笑,呼吸之间,看得人心折。
方坐下,将衣衫重新整好,扭过头,就见江鹤别似笑非笑地瞧着我,一手撑着脑袋,食指推了下桌上已事先帮我斟好的酒,“情郎倒是多。”
我心中一紧。
 肆.
他声音压得很低,我刚好能听到,不自觉抬头看了眼江鹤别,彼时他也正目光平淡地望着我,看得我有一丝心虚。
而坐我对面的,即是江鹤别。
坐我身边的那人见我目光飘忽涣散,便轻声唤我:“怎么?”
再看过去时,他已不再看着我了,侧过脸,听着身旁的人低语。
“我没有在意的东西,何来把柄?况且失去什么,我不会为之感到悲伤,亦或是可惜,只当是天意了。”
正当一群人热火朝天地议论,对面忽然响起轻叩桌面的一声,我闻声看过去,就见江鹤别瞥了眼自己身旁的位子,示意我过去。
听他这样丝毫无所谓的口气,我只觉得像有一把刀支在了脖子上,冰凉刺骨。
“你就不怕,别人也手握你的把柄?”
“不过这朝中,谁不做点见不得光的事儿呢。”他又接着道,仰起头活动了一下筋骨,清晰秀美的侧颜线条一路延伸至脖颈,埋入衣衿中,“大约都是,难挡利益的重重诱惑。”
夜里有人在厢房中办小宴,似是哪位官臣家中的儿郎考取了功名,宴请了许多朝堂之上的重臣一齐来烟花柳巷解荤。
贩私盐,那可是死罪。
“他在朝中害的人还不够多?”他反问,声调之中带着一丝愤恼和恐惧。
“此人,虽一身才气令人不得不服气……但手段阴狠,城府太深。若与他有过多交集,恐怕会被利用而不自知。”
他神色清淡,自开始时就未有说过几句话,深青色的衣衫外披着雪色天蚕丝制成的长袍,墨发绾起,显得月明风清,一尘不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挑起一端眉,问。
也没多虑什么,正要起身,身旁那位相熟的宾客在底下拽了我一把。
那日过后,没多久,我便又遇到他了。
我坐在其中一位相熟的宾客身边,手搭在他一边肩上,半个身子都倚着他,很是如胶似漆。
席上的人多数都已喝大了,我虽喝了不少,神智却还清醒,就听一人举着酒杯,叫嚷着要玩射覆,众人听后皆赞同叫好。
我不知该怎么接了。
扭回头,我沉默一阵,又问:“你怎知道的?”
儿时,在街上碰巧遇到午门行刑,那手起刀落惨不忍睹的画面,至今都是我脑海中洗不去的一片阴影。
“你说江鹤别?”他似乎并不知我与他的关系,便为我介绍起来。我也没打断他,从旁人口中听听他是如何的一个人,也不失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