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的本性使然,人总爱在受了委屈之后想要在母亲那里寻找慰藉,这点在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小少年身上尤为显着。南怀如今就是这样的,平日里并不会祈求母亲的关怀,但现下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心中的委屈最甚,整个人都变得格外脆弱,即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母亲并非是那种温柔的慈母,受了委屈却还是迫不及待的第一个想到了南薇。
南薇生得清正纯洁,却十分爱浓妆艳抹,衣裙也最爱颜色鲜艳,即便在家里也总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
“你说什么?”
南怀的嘟囔声过小,南薇并未听清楚,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像是想要挪到这边来了,但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不大高兴的斥骂围在身边的侍女,南怀没听清她在骂什么,只见几个侍女唯唯诺诺的似是在赔不是,南薇方才罢休,搭着侍女的手慢腾腾的朝他走来。
没有多问,只同李璟行说了些话,临了才投给南怀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
李璟行神色不善,欲要发火,但见人精神萎靡、神色凄凄的就什么火都烟消云散了。
只带着抱怨似的答非所问:“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这话说的过于天真了,连自认不够聪明的南怀都能看出漏洞百出,且不说这未必是个男孩,即便是男孩,戚韫玉难道就不是戚长渊宝贝了十年的亲生女儿了吗?南怀不想对南薇的异想天开发表见解,木然的回以一个“哦”,以身体不适为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怀有妄想的地方。
南怀没回自己的卧房,直奔南薇住的院落而去。
“什么国都?“
李璟行急忙将人接住,怨怪的说:“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全是甜蜜的气息。
一进门便闻到一阵浓香扑鼻而来,南怀有些不适,掩着口鼻而入,便见五六个丫鬟簇拥着南薇似在赏开得正艳的秋水仙,嬉笑声不绝,热闹极了。
见南怀吃惊的看向自己,她便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得意的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以后这戚家呀可就没戚韫玉那小丫头什么事了。”
南怀这才明白了,想必这是李璟行的说辞,蒙蔽人的障眼法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反驳不成,也不想点头称是。
南薇见南怀木桩子似的杵在一旁,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很是稀奇,也不走过来,远远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国都不好玩吗?”
这个让他熟悉的地方,其实从来没有一丝温度,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妄想,李璟行让他认清了现实,可看清了现实又如何呢?他依旧无处可去,这里从来不是他的家,以后就连不负责任的母亲也不再会是他的母亲了。
李璟行找了许久才找到迷了路的小豌豆儿,真是太乱来了,就是欠收拾。
果然南薇很快便面露欣喜之色了,温柔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同南怀说:“你很快就要有个弟弟了”。
南薇在南怀不解的目光中挥退了其他几个侍女,只留下心腹燕珠继续搀扶着自己,像是要同南怀说什么悄悄话的样子。
可一见着这副场面他便后悔了,他就不该抱什么幻想的。
南怀撇了撇嘴巴,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不然他怎么会听不懂南薇在说什么?
为何别人可以拥有很多很多,他却从未拥有过任何一样独属于他的。
南薇眼中闪过诧异,不解的说:“小少爷不是说带着你去国都玩几个月吗?”
“我才离开一会,怎么就把自己弄得跟只小花猫一样惨兮兮的。”
茫然又窒息,南怀蹲在假山后面发愣了起来。
戚长渊将李璟行叫下了,不知要交代什么,摆明了要背着南怀的意思。南怀一贯识趣,倒也没有被轻慢的不快,和两人打了招呼便自行离开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不知怎的,不过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眼神,南怀却无端的觉得有些害怕。
他消失了四五个月,担惊受怕了那么久,他的母亲却依然热热闹闹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像没他这个儿子一样,这一刻即便心中再清楚南薇是个怎样冷心冷肺的人,南怀也不免感到心寒。
他倒是捏了把汗,生怕李璟行不放他走,意料之外的李璟行自进了这门倒是神色如常,收敛了许多。
这个女人爱自己胜过其他任何一个人,即便是她的亲生儿子。
南怀抬眸向他看来,突然向他奔来,撞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