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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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难怪了,天剑阁才会混到这种田地,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原来,是我一直误会了,浣剑真君并非真心要收我做弟子。对他来说,我是个甩不掉的麻烦。他准许我活在他的眼皮下,也是为了亲自监视我。他从不视我为徒弟,更不曾把我当作亲人看待,我所有的刻意亲近与讨好,对

    慕青峰,你还在奢望什么?难不成还以为,浣剑真君会因为这种事情特地出关么?当年,还是他亲手劈断你的剑,毁去你的剑灵,无情地把你一击擎下九霄

    我无所畏惧地说:“阁主言重了,青峰不过是个被逐出师门的孽徒。阁主日理万机,有这心思管青峰笑不笑得出来,不如潜心修炼,这样才能早日突破化神后期,寿元永驻,对罢?”

    我呼着气,扫视着他们,咬牙说:“慕青峰敢作敢当,我没做过的事情,你们谁也别想逼我认!”

    来者大约有十几人,都是各峰的弟子,里面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他们一看见我,都像是我与天剑阁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每个人都如临大敌。此时,有两三个年长的走过来:“我等听从师命,前来押送逆徒慕青峰去受审。慕青峰,你最好安份点,否则,就不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是我第二回到这里。

    一个天剑阁弟子站出来,他念出了纸上的罪状。慕青峰堕入魔道,和魔君靳涯媾和,为虎作伥,杀人如麻,如此逐一听下来,连我都觉得我自己罪无可恕。他到后来更提起了当年之事:“五年前,慕青峰身为天剑阁弟子,还杀害了苍翠峰弟子袁飞——”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麻木了,不想,它还是会觉得疼。那么痛苦,那么难受。

    ——当年之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许多脚步声,不等他人进来,我就一推门走了出去。

    苍茫的薄云之间,有一座高峰。那里就是思过峰,思过峰位处于乱石峰的背面,四季荒凉萧索,寸草不生。天剑阁的弟子一旦犯了错,都会被押解到这儿来禁足一阵。思过峰的峰顶有一个台子,那里就是天剑阁的审讯堂。不是阁里每个人犯了错误,都会用得到它,唯有罪大恶极之徒,得由各峰长老一并处置,这才会动用此处。

    赫连江脸一青,我这是讽刺他,天剑阁立宗上千年,还没出过一个低于化神后期修为的阁主。要不是天剑阁已经没有人了,还轮得到他坐这把椅子?

    “慕青峰,都到这个地步,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赫连阁主冷喝一声,“真真是无可救药!”

    相较于我的激动,诸位一脸漠然,其中一个长老摇头道:“慕青峰,当年之事罪证确凿,可谁知到了现在,你依然拒不认错。那些年,你谢师叔可待你不薄,难道作为一个妖,你连这点人性都没有了么?”

    在那之后,我方从师叔嘴里知道,慕无尘曾在天剑阁诸长老面前说过一句话:“我自己带回来的人,就放在我自己的眼皮底下。一旦他犯了什么,也由我自己来解决。”

    我猛地睁大眼,嘶吼道:“我没有杀袁飞!”

    我倏地看向谢天澜,他抿着薄唇,神情变得更为冷漠。他没有说一个字,一如当年,归根究底,谢天澜从未真正地信任过我。

    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我不会让谢天澜难做人。看我收声,赫连江似也觉与我争执不符合一阁之主的威严,他忍住怒意,冷喝道:“来人,说一说自在峰逆徒慕青峰,究竟犯了什么过错——”

    我懒得和他们开口,他们也怕我耍花样,用仙索将我的手绑在身后,然后推了我一把。我被一群人押着走出院子,苍翠峰的弟子们都站在边上看着。我瞥见了周念,他也在那帮弟子当中,脸色有些苍白,他揪紧着衣袖,死死地抿着嘴。

    自那日慕无尘说了那番话以后,我就彻底绝了念头。在慕无尘眼里,我是如此地碍眼,他这般嫌恶我,那有为何还要容忍着我在他眼前打转。

    我被人半拖半拽地带到中间来,一个人狠击我的背部一记,我吃痛地跪了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压住我的肩头,我微喘地抬起眼来,看了一圈座上的人——我早听说在三年前,天剑阁的上一任阁主闭关冲击归元大期时,不幸陨落,现任的阁主是飞云峰曾经的长老,赫连江。天剑阁的诸位长老,陨落的陨落,闭关的闭关,算下来,只有他资历最老,阁主之位只好让他来做。

    赫连江听了冷哼道:“你认还是不认,可由不得你作主。这么多个弟子都亲眼看见你杀了同门,你却到现在还在诡辩。我老早就说过,妖就是妖,半妖也依然是个妖!天澜,你现在可睁大眼看清楚了,你一直费心袒护的妖孽,究竟是什么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玩意儿!”

    不等他人开口,苍翠峰长老谢天澜就先一步道:“慕青峰,不得对阁主无礼。”

    长老位上都坐了人,我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自在峰的那把椅子上。果不其然,是空的。

    被这么多苍翠峰弟子看着,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我早就习惯了。那些人唤出真剑,跟着,我就被押去了思过峰的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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