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帝将所有的怒火都对准了涂山家,从涂山家的子弟拒绝入仕,到涂山家的商行开到东海,和涂山家的铁具和农械生意。
离戎昶一眼就看到前面的璟,眉眼低垂,脊背笔直,气定神闲。
突然就失踪了。
璟对答如流。
离戎昶连忙派人打听,听说涂山家也收到了召见。黑帝把皇城附近最有势力的氏族全都召进宫了,一共一十七家。
除了赤水家。
各种流言蜚语纷纷而起,主要是这个时机太过敏感,禺疆的出身又复杂,当初得到破格重用,眼红的人就不少。
天气阴郁,加上生活不如意,大部分人脾气都很暴躁,凑得成群。有打架的,有听评书的,还有听到一半打起来的,武德充沛。
这种阳奉阴违的轩辕贵族可不少。
罕见的连天暴雨不仅损毁了庄稼,还引发了南山的山洪,猎场里的牲口全埋土里了,城中物价飞涨,引得大家天天埋怨老天爷不给饭吃。
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倒霉的撞到了刀口上,要被杀鸡儆猴。
赤水丰隆深受器重,早就在宫里了。
他究竟去哪儿了?
恨他的人说他就是个间谍,肯定跑回高辛那里去了,黑帝就不该重用高辛人!中原的六大氏,七十二小氏,哪家的才俊不比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强?
璟平时做账比他还细,家风又严,涂山家肯定也是不怕查的。离戎昶放宽了心。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离戎昶刚刚幸灾乐祸,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离戎昶!你躲什么躲,自己看看!”
没想到璟上前,用他特有的那种软绵绵的语气,讲起了田亩测算的技术,说旧式的里方术确实存在七厘的勘误,应当采用矮人族的股勾术云云。
高辛人就更不干了,心想我高辛那么富裕,要不是你们这些好战的野蛮人打压,哪里轮得到背井离乡,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但高辛人说话比较委婉,雇了最好的说书先生,把那帝昊及麾下四部的辉煌的开国史数得唾沫星子飞溅。
离戎昶马上意识到这只鸡就是自己了。他实在搞不懂黑帝为什么放着那些轩辕人不发难,反而对这样微小的纰漏大做文章。可君王一怒,伏尸百户。他能怎么办,他认命。
城中每天都很热闹。
离戎昶进去时,几大氏族排成噤若寒蝉的两列。白玉阶之上,天子怒火正盛,十几本奏折摔在殿内,竹简碎成好几截。
都知道新朝创业,正是用人用钱的时候,可谁愿意背井离乡,从头开始呢?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不过以前陛下容忍着、容忍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忍不了了,要清算了。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冲锋大将军失踪的事。
只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捏了一把冷汗。气氛急转直下,从黑帝敲打一十七个大世家,转变成黑帝针对涂山家的动向桩桩件件地倾倒怒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会儿掺合进去,那可不能是什么好事。
诡异就诡异在对答如流上,以璟的敏锐,他早就应该看出现在不该是对答如流的时候。天威震
在中原谋生活的轩辕人就不干了,怎么,你一个从前的战败国,就因为住在皇城根下,就觉得自己是正统了?你问问西炎王族的祖坟答不答应!你敢吗?
让人乍听上去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明白黑帝为什么会越来越愤怒,世代经商的氏族不入仕是传统,涂山家兼作铁具更是传统。为什么陛下会突如其来地提这些?
这几天积宜城出了大事。
朝堂上的气氛越来越恐怖,针落可闻。
离戎昶皱着一张苦脸一看,少报了七厘。
明面上跟着黑帝来到中原,实际上只来了个空壳子,妻小、田产、人口,全在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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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离戎家子弟又不出仕,也不干黑心买卖,最多是酒色灰产,他上供那都是只多不少,黑帝他老人家这是想的哪出?
谁知道面圣之后的情形比他想的还恐怖。
穆、常、力、鸿几个轩辕姓氏,站在后排,吓得面露土色,抖如筛糠。
皇城首领、冲锋大将军,禺疆。
消失地无声无息,连带着手底下最精锐的一只纵队。整个积宜城都被翻得底朝天,到处是戒严令和搜查的士兵。
皇城里传旨来的时候,离戎昶正在驴肉老张那里边吃肉边看戏呢,听到消息嘴上的油星子都没来得及擦:“黑帝要召离戎族族长进宫?我?”
“说话!你们一个个怎么跟鹌鹑一样,装死是吗?”
离戎昶心中有了个猜测,黑帝派丰隆去旧都督查已久,所有世家都在静观其变呢。他凭空擦了一把虚汗,赶忙又把自家的账目对了一遍,急匆匆地进宫了。
离戎昶在背地里紧张地汗如雨下,现在不是给他出头的时候啊!璟从不爱跟人争论,黑帝明显就是找个看不顺眼的借题发挥,他为什么偏要摸逆鳞,他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