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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文舒笑得恬静,宛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歪着头,将手中的包银镂空香球展出来,里面放了颗蜜合色香丸,她用拇指抹去嘴角鲜血,朝他俏皮地摇了摇,香丸在球中叮当乱晃。

    他闭着眼睛,云螺香的雾气弥漫整个房间,倏尔,一丝清幽的香气爬到鼻间,是沈文舒点燃了她的安神香。

    浅川熟知香料,在香上做手脚,瞒不过他。

    他朝着床榻爬去,沈文舒抢先一步掀开被子,里面包着两个长枕,她咧着嘴,发髻散下,墨发雪肌,一双杏眼燃着火,微微喘气:“浅川,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赢北齐!”

    浅川不信,霍麟在北齐举足轻重,沈文舒怎么敢以他做注?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大步往沈五走去,几步之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她看着拱背在地上痛哭挣扎的浅川青山,笑容残忍:“浅川殿下,你不知道吧,我们北齐的断肠钩吻,一入肺腑,从皮到骨烂到底,这种死法,才叫尸、

    浅川青山愣住,眼睁睁看着同伴在原地消失,身后一声轻笑,他骤然回头,只见沈文舒袖子挡在嘴前,轻声笑了。

    浅川青山将制好的香放入木盒定型,踱步走到沈文舒旁边,倾身细闻,是极普通的安神香。

    浅川青山皱眉,打眼扫过放在案上的香料,是普通的香料,他拿出了这么多筹码,沈文舒就调这个糊弄?

    见沈文舒不为所动,他继续说着:“对了,你们北齐那位小将军霍黎卿,就是被这香引诱,跌落深海,葬身鱼腹,啧啧,惨啊。”

    燃香之时,胜负立分,男人皱眉,木屐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像个疯子一样喋喋不休,言说战场惨烈,企图激怒沈文舒,而坐在蒲团上的姑娘如老僧入定,自开始时有些许烦躁,一番制香下来,情绪稳定,对他说的内容充耳不闻。

    或许是为了照顾在榻上昏睡的霍老太爷,沈文舒制的香以舒爽清淡为主,甚至为了追求安眠舒适,她在传统的安神香中,去掉了几味夺味浓郁的香。

    浅川青山自顾说着,眼睛扫过沈文舒袖下紧握的拳头,得意挑眉,他这次来,不仅要胜,更要从心理击垮这位北齐调香师,既然学不到天下第一等调香术,那就摧毁这片国土,让东瀛成为唯一懂得调香的地方。

    沈文舒咬着牙,忍着毒香侵袭身体,她一直用手攥着银球,受得毒比浅川更深,之所以不声张,就是等着浅川毒发。

    看出浅川的不甘,她轻声道:“香丸里是断肠钩吻,浅川,自你踏入这扇门,就没资格再走出去。”

    “我曾问他,若降我东瀛,封王拜相,指日可待,可是你们北齐人…啧,都这么不识抬举。”

    他揪着浅川的衣服,呜啦比划,边说边摇晃,听得人烦躁甩开他,黑影撞在门框上,瞬时,如雾气散落在地,化作虚无。

    云螺香中弥漫着海虾的鲜甜和夜风的清凉,闻之如身处海边,夜风夹裹海浪铺面而来,浅川从怀中拿出一只铜铃,手腕翻转,轻轻摇晃,铃声苍凉空灵,犹如黑暗中的指路灯塔,让人沉醉其间又不忘来时的路。

    一种被轻视的屈辱感油然而生,浅川青山捻起她调好的香粉,淡声道:“怎么?沈五姑娘还不肯拿出真正的实力?”

    做这个局时,原本还有一丸解药,但一用解药,在毒香范围会气血加速,脸颊红润,浅川生性多疑,只有同他一般无二,这个局才不会被察觉。

    浅川青山的声音很轻,他是随着海浪一起上岸的深海精怪,徐徐说着:“东瀛云螺香,渔民打渔时点燃,可避污秽妖邪,被奉为东瀛宝香。”

    第一回 遇见她时,那手点香化龙太过震撼,反观这次,竟然以安神香应战,浅川青山不免失望。安神香味道太普通,很快被云螺香盖住,房间中充斥着海浪气息,只有细碎的檀香蜜味渗进来,犹如岸边飞过的幼小飞虫,在宽广的海洋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细碎的香气从钻入身体各处,舒缓心神的香气如今被调成了夺人性命的毒药,浅川青山不甘心问道:“你究竟在哪里动了手脚!案上的香,没有问题。”

    此时,木门被激烈拍响,被人打断,浅川青山不耐皱眉,快步往门口走去,一只影子从门缝挤进来,身量矮小,头颅包在黑布中,如同黑暗凝成实质。

    没等沈文舒回答,他从木盒中拿出已经晾制好的云螺香,取出一丸放在香炉中点燃,袅袅青烟升腾,带出一丝独属夜间海洋的冰冷。

    笑声越来越大,沈文舒将袖子移开,口鼻间鲜血淋漓,她扯着唇,眸中俱是疯狂。

    以身试毒,她这个疯子,为了杀他,不惜毒死榻上的霍麟?

    “滴答…”一滴黑血从浅川鼻间流出,脑中一闪而过答案,沈文舒藏在袖中的拳头,平淡的安神香,鬼魅似的低笑,一切都有了答案,沈文舒,她算的就是这一步。

    他提着一口气,一步步爬到沈文舒身边,肌肤暴出青筋,犹不嫌足,上手扯住她的裙角,像是落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奋力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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