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便不欢而散了,孟公子气鼓
孟公子复又笑了,悄悄拉住紫卿袖子道:“你别听他们说浑话,聚什么聚,我跟他们也不熟,今后只来看你。”紫卿反手将他手一扣,也低声笑道:“荆桃过后是芳菲,莫误了姻缘花期。”孟公子一愣,随即含羞点头不止,眉眼间全是笑意。堂兄隔桌看见禁不住摇头连连,掩口对身旁人叹道:“我家这青哥儿平日里冷冷冰冰不爱与人说话,不想今日竟成了个甜团子。”旁人也悄声道:“连云仙也伏不住,哪里是人冷,分明是没对路子。这紫卿也着实有些本事,但凡有这癖好,绝逃不过他手心去,怪道叫他狐狸。”堂兄愁道:“只是不知怎跟他家里交待,我原是想试试他,哪曾想试出是非来。”旁人笑道:“与你何干,再说他家里也不是养不下几房妻妾,有个后也就罢了。这样子的,你细打听,大户人家里可不少,真娶进后院也不是没有过,不算什么大事。”堂兄点点头:“兄台说得是,且看他如何造化罢。喝酒喝酒!”
满堂大笑,皆道有趣,纷纷提起酒来要与紫卿喝。紫卿眉头微皱,却不得不接了,以袖掩口正要偷着泼开,却冷不防被孟公子站起来将他手里的杯子夺下。众人皆错愕,孟公子捧杯向着举酒的人道:“紫卿是陪我,我不教他喝酒便不能喝。这杯我且喝了,往后不许再敬了。”那人揶揄笑道:“不过是一杯酒,入了席哪有不喝的道理,他只怕是比孟兄的酒量还好些哩,不然怎靠此营生。孟兄怕是护食太过,原也不是要跟你抢的意思。”孟公子不好与他辩,看不惯那嘴脸,只负气坐了道:“我管不着这些,总之今日我不许他喝。”紫卿见状忙打圆场:“小可今日风寒未愈,正头疼,适才已睡下了,忽听得闻贵客临门,盛情相邀,怎敢失礼不来。只是吃了大夫的药,要忌辛辣,才闭门不敢出来。多亏得公子抬爱,我便替公子斟酒罢。”众人都明白今日孟公子为主客,也早听说他是个常犯浑的,看在他家境的份上都让着他,见紫卿如此这般说,也借着台阶道:“不不妨事不妨事,还是身子要紧,只要伺候孟兄尽兴便好,今日得了趣味,今后常聚才是正经。”
相对,蓦的红透了脸。
紫卿与众人见了礼,留意到唯独孟公子身旁有空位,便欣然坐了,侧身含笑在孟公子耳畔道:“原来是你,我可见过公子。”孟公子只觉鼻端幽幽的香,脸上又是一热,连手脚都无处安放。那堂兄见孟公子处事这般稚嫩,着实有些意外,忙解围道:“紫卿可不兴欺负人,青哥儿脸皮薄,替我照顾好了。”紫卿笑道:“并非说笑,确确实实见过。”堂兄这便有些奇怪了:“我这弟弟向来不喜游玩,你在何处能见他?”紫卿淡淡在孟公子面上扫过,含笑道:“公子芝兰玉树,谪仙一般的人物,想来该是在梦里罢。”
这一路回去,堂兄实是有些担心,几次欲言又止。想要随他去,却又怕不好交待,终于还是劝道:“你小心些,欢场上的情意多是镜中花水中月。他们惯常逢迎,耳鬓厮磨原是常事,莫要当了真,你以后玩得多了便知道了。”孟公子颇为不屑:“你说那些我都晓得,纵是良家也保不定虚情假意,可紫卿到底是与人不同的。”堂兄语重心长道:“怎见得?不过是逢场作戏,哪有不同?手段高明些罢了。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他与别人也情深意切得很。你爹让我带你出来原是要让你见些世面。我悔不该让你见了他。你道他狐狸的名号是怎样来的?出来玩,风流游戏而已,山盟海誓也胡说得,哪有人当真?去妓馆是玩妓,莫反被妓玩了。”孟公子不悦道:“你既未与他深交过,怎知他不是出污泥的莲,背后还是莫要道人长短的好。”堂兄呵呵笑道:“天啊天,你爹怕不是受了哪个的托,拿你来劝我悔过的?罢了罢了,我竟也有苦口婆心劝人回头的一天,可见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孟公子负气道:“既知劝我不住,还是省些口舌罢。”堂兄哂笑:“你别怪我不提醒你,男妓多的是,他能不着女装,不进象姑馆,不留人住宿,便并非你想的那样。这个行当中,他年龄算不得好了,妓馆愿留他又容他清白,多半是与那老鸨有些扯不清的关系。那老鸨城中闻名的,能有此产业又无人敢得罪,背后不知多少人撑着腰,哪舍得轻易把自己的人拿给你玩儿。”孟公子跺脚急道:“这是什么话,你莫说了!”堂兄也生了气:“走着瞧罢,我且看你要花多少钱往他身上砸!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钱财事小,只是不值当,若反让人占了便宜去,莫要怪到我头上来!”
第二章
紫卿果真是一副好相貌,眉挺似剑,眼若含春,孟公子一看便蓦的红了脸颊,座上人都是久经风月的,哈哈笑道:“瞧瞧,这才是对了心肠。”
这场酒直喝到三更天,众人散去,只余了堂兄与孟公子。堂兄说走,孟公子挽着紫卿还有些恋恋不舍:“先前不是说要一整宵么?怎的都走了?”堂兄扪住额头冷汗道:“他们已有去处,紫卿向来不留宿客人,你若要留,我替你再问云仙罢。”孟公子忙摆手:“不必不必,我们这就走了罢。”语罢望向紫卿,只觉得委屈,短短一晤便要分离,咬唇道:“我明日再来看你。”紫卿颔首浅笑:“公子请便,我日日都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