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秉臣从怀中掏出一包糕点，递给梅韶，“先垫垫，等你歇息一会，我们便出去。”
而他现在和这些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白秉臣只要他的人间。
无我笑笑，捏着腰间的白色毛绒球往外走，道：“死里逃生，好好看看人间。还有，你们的陛下祝你们长命百岁，得享天年。”
一想到他把自己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折腾这么久，白秉臣止不住地想要发火气，却在看到他消瘦的脸颊和眼中毫不掩饰的眷恋后，又庆幸于他还活着，自己还活着。
梅韶从他的脖颈顺到他的脊背，再一寸一寸地往下游移，感受着掌
嚼着嚼着，梅韶忽然定定地看着白秉臣，不张嘴了。
识到撑着坐起来的手掌中全是汗水。
白秉臣心中涌上一阵酸涩，倾身将人抱进怀中，握住他的手沿着自己的皮肉一寸一寸地按压下来，哄道：“那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怕自己只要一动，这个美梦就会破碎，在他知道白秉臣死讯后的每一个夜晚，他强制自己入睡，却从来没有梦见过白秉臣。一次也没有。
手下的身体是真的，响在耳边的呼唤也是真的。
“咳咳咳——”耳边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白秉臣这才松开了梅韶，朝着一边的无我道：“麻烦道长跑这一趟。”
白秉臣本没有想过无我会回答自己，谁知无我满不在乎地开口，“只是正好会解蛊虫而已。”
梅韶接过糕点，三两口便是一个，白秉臣怕他这样伤胃，亲自一点一点掰碎了往他嘴里喂。
“道长见过辅帝阁中那位传说里的仙人吗？”
他回身把梅韶从棺材中抱了出来，梅韶顺从地搂住他的脖颈，委屈道：“饿。”
他似乎想要将梅韶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骨骼间的碰撞令梅韶生出一些真实的痛意来，而后便是连绵而缓慢的喜悦渐渐地流入四肢百骸之中。
“你……道长是认识巫族之人吗？”白秉臣犹疑着问出了最浅显的一个问题。
“别怕，那些都只是一场噩梦，忘了它们。”白秉臣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直到梅韶渐渐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
“对不起，重锦，我来晚了……”白秉臣低声安慰着，“都结束了，我没事了，一点事也没有。我答应过要陪你过而立之年的生日的，我来赴约了。”
“是你吗？砚方……”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换来的是白秉臣狠狠地将他重新抱住。
如今的触感温热得太过真实，梅韶几乎不敢呼吸，怕搅扰了入梦的魂灵。
说着，他握住梅韶的手腕露在无我的面前，梅韶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眼睛只管盯着白秉臣，连手腕上被划了一道细小的痕都没有察觉。
梅韶顿了一下，话音微有凝滞，“你是真的回来了吗？”
一寸一寸的目光扫过还不够，梅韶急切地用手去抚摸着他的脸颊，怔怔地落下一滴泪来，而后泪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流，喉间也溢出沙哑的哽咽来。
无我说他是听陛下之命来给自己疗伤的，并且告诉他平都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带着他找到了梅韶。
无我像是看出了他想要问什么，大方道：“我不是凡尘客，来此只是为了寻非当世人。”
梅韶几乎不敢相信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境，他缓缓地从来人的怀中挣开，失去光芒的眸子一点一点地凝固在来人的脸上。
“好了。”无我看了一眼在地上扭动的蛊虫，毫不在意地下脚踩了几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现在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道长。”白秉臣迟疑了一下，还是喊住了他。
“重锦……”带着哽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朝思暮想了许久的人声，梅韶却怔在当地动都不敢动。
看着无我没有任何伤害地除去了他和梅韶体内的蛊虫，白秉臣已经不相信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有千万个疑问涌在心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四肢的酸麻渐渐被温暖的身子一寸一寸地贴满，传递过来的热量一点一点地唤回梅韶的知觉，他试探着伸出手，抱住了来人。
那个喊声忽而响在了他的耳畔，随后他便被拥入了一个实质地温软的怀中。
白秉臣跟随着无我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收回了目光，就像是在这一瞬间解了心中所有的疑惑——他几乎能猜到无我真正的身份，可他已经不在乎了，这么多年，他们真正对抗的并不是辅帝阁背后虚无缥缈的神，而是借着神的名义指点人间的凡人——那些或许因为幸运，或许因为巧合，遇见神谕后便与有荣焉，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人间一切生死的凡人。
在白秉臣昏迷的那段时间中，他感知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直到他恢复了意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床边笑嘻嘻看着自己的无我。
在白秉臣久违的怀抱中，梅韶才真正地活了过来。
白秉臣的指尖正抵在他的唇间，见状温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