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朝愣在那里,不懂他的意思。颜徵楠的面上却有些冷酷,声音也硬邦邦的,“你实在不必自己大老远过来,且你听说的,”他勾起嘴角,很轻蔑的样子,一下子击垮了她的勇气,“也不是正妻,并不需要征求你的首肯。”
好想亲他。
不该是这样子的,雪朝无措地望着他,想要辩解什么,又想看明白他面上,是不是真的只有厌恶和嘲讽,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她脑子乱哄哄的,平地一声刺耳的枪响,把雪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颜徵楠却护着她的肩背,拉扯着她,带她往安全的地方去跑。这个时候敢武装闹事的,也许是军阀,又或者革命党,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战争的恐怖第一次离她那么近,那一声枪响终于将她拉回了现实的残酷,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她的鼻息,叫她禁不住发抖。
她的目光犹疑了一些,她还没有主动亲过什么人,不知道这会踮起脚尖,亲了他,他会怎么样,也会像女孩子被偷亲了一样,骂她轻薄吗?
她这样傻乎乎地望着她,也不回答,让颜徵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他带着她躲到了一个巷口,雪朝穿着带跟的皮鞋,这样跑了许久,已经气喘吁吁了,可她的心情却这样飞扬,连咚咚的心跳声,都这样热烈,好像外面震天的炮火声,都同她没有干系似的,若是有,也是一种激情的伴奏,像电影里的浪漫场景。
是她梦里出现过的,檀木的味道,雪朝的鼻头有一些发酸,像她在时光的长河里游了许久,竟然真的回到了她怀念的那一刻。他怀抱的温度,让这种失而复得更真切了一些,雪朝忍不住偷偷祈祷这一刻长久一点,连周遭妇孺突然爆发的哭声,她都没有察觉,只顾陷在自己小小的情绪里。
她盯着三少的后背,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青色长袍上不断蔓延的血色,将雪朝的泪水瞬间逼出来。
是从前信州大学的乐团团长,从前她们两个不知道吵过多少架,用过多恶毒的言辞,却从没有到要彼此性命的地步。雪朝不知道她离开信州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从前的乐团团长,为什么会也出现在这里。此刻那团长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雪朝的瞳孔突然放大,低低地叫了一声,对面女子眼里的仇恨,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把颜徵楠推开。
雪朝跟着他,在一片混乱的大街上奔跑。她心里跳的很快,甚至带一些雀跃,让她一面缩着脑袋,一面觉得他要带她跑到哪里去,她都很愿意,她这会傻乎乎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又忍不住低头微笑。
这是她和乐团团长之间的恩怨,她要杀的也是合雪朝,不该牵扯到三少身上。
她出现的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三少暗自皱眉,一面警惕地留意周围。
三少低头看她,她这会正仰着头,望着他,眼里有一些发亮的东西,叫他一时间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
大小姐心里有一个声音疯狂地叫嚣——
他连开了几枪,身上的伤口却再也受不了枪支的后坐力了,颜徵楠一时间站的有些不稳,叫那团长借机逃走了。雪朝从他身后扶住他,瞧着他方才还强硬的面容,这会一点血色都没有,雪朝伸出手摸他的脸,焦急地带了哭腔,
终于他似乎想明白了,面上有一些顿悟,让雪朝的眼睛亮了亮。
然她自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可是他这样聪明,也该猜的出来是不是?为什么她回来,是因为他结婚的消息?
可他禁不起任何期待了,三少无力地合了合眼,他探头去看外面的形势,以此来转移注意力,然后回头,公事公办的语气,“你住在哪里?我一会送你回去。”
她反应过来,颜徵楠已自发地护住她,一只手将她揽进怀里,保护的姿态。
他笑了笑,似乎很无力,带一些对自己方才一瞬间期待的自嘲,“你是觉得还没有同我离婚,担心我犯了重婚罪?”他顿了顿,想到了这项罪名,似乎再海外远比在中国有效力,“还是你自己想要嫁给别人,需要亲自来处理?”
可是他都要结婚了,方才她问他,他也没有否认。想到这里,雪朝又丧气地偏过目光,原本疯狂的小心思,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巷口外面有什么突然吸引了她的目光,雪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却定在那里。是个熟悉的人影,连面上的仇视,都是她熟悉的,叫她从方才的傻气,瞬间因通体发凉,变成了恐惧。
可是太晚了,三少似乎也察觉了,已将她揽进怀里,她能看到他身后拿着枪的,曾经的乐团团长,下一秒子弹出膛,雪朝尖叫了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鲜血已溅到她脸上。
那乐团团长还要再补一枪,三少已迅速地,强撑着掏出枪,转身冲她开火,在她下一枪之前,击中了她的手臂。
她似乎有一些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他说不上来,颜徵楠下意识地躲过她的目光,那目光热切地让他有些心慌。
这巷口这样狭窄,雪朝被他护在怀里,迎着他的目光,可以看清他眸子里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