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越野本想踩油门再来一次，眼见周围围起人，便掉头驶离现场。

    起初，从一张床上醒来，我们都会晕头转向的，不是我撞到他的背，就是他压到我的头发，真是好一番热闹，渐渐就习惯了。

    我忍不住弯腰吻了他一口，在他羞愤咬唇的神情中，咂咂嘴道：汤咸了。

    掐掉韦青鬼哭狼嚎的视频，我把汤勺推去阿森嘴边：病人要静养，他不知道吗？

    阿森一手牵狗绳，一手被我不要脸地握紧，谁能想象得到，如此普通的一天，会有一辆越野穿过空地，直直冲向我们？

    以至于晨起看见床头柜的水杯，才迷迷糊糊想起半夜他给我端水的事儿，我是下意识朝旁边一拍：我要喝水。

    阿森抬头看我：对，只要过得好。

    阿森乖乖把鸡汤咽下：他是新手，而且我已好得七七八八，不碍事的。

86

    阿森冷汗涔涔，强撑对我笑：我没事随即昏过去。

    电话打了一通通，请来B市最好的医生，好几天才转危为安，转入普通病房。

    遛狗的时候，我小心翼翼问：昨晚我没说梦话吧？

    时光好像从未远离，我们还滞留在十六岁冬季。

    我暗喜，抱着被子睡到床内侧，床小，他因伤口只能仰躺，我就正大光明侧身，面对着他睡。

    阿森醒来那天，我吃了几粒药，趴在他的掌边睡着，迷糊中感到有人拨弄脸颊得擦伤，睁眼，曦光撒满病房，阿森正满眼柔光地看着我笑。

    我蹲去他身旁：小黑现在是不是阿姨在养呀，我记得它那么调皮

    立在他身前，俯视下去，几乎贴着口皮的短发下，除了新伤，还有一道一寸长的旧伤，我辨别不出时间，隐约猜到是那几年，妈拿他要挟我时留下的。

    我见他不是很开心，劝慰他：不管在哪儿，只要它过得好就成了，对吗？

    小黑不认生，嗅了嗅阿森的裤脚就开始往他腿上扒，阿森也轻轻摸了摸它的头，脸上渐渐染上笑意，我说：你看它像不像咱们以前养的小黑？

    他抚摸的动作慢了下来：像。

    到夜里，更是有理由吃他豆腐。

    我借月光目不转睛地描摹着他，从额头到鼻梁，再到抿得紧紧的嘴巴，空调嗡嗡运行，有点凉，我故意把小腿往他小腿上蹭，他的睫毛抖动起来。

    夏季的清晨微风阵阵，我扶着阿森的右臂走在住院部长廊，爬山虎攀岩整面墙壁，紫藤萝随风摇曳，阳光穿梭其间，跳跃在我们的面颊，和相握的手掌。

    那天天有点阴沉，原本不打算遛狗，但小黑异常急躁，我们只好备好雨伞出门了，路上行人三两，狂风在为暴雨作陪，呼呼作响。

    我们果真要在蹉跎中错失了吗？

    每天早八点，我们准时起床遛狗。

    阿森的眼亮了一瞬，但又很快黯淡下去，我把小黑交给他：要是你觉得太无聊，我们就带它出去溜溜。

    关于水泥板案件，宋抑给我发过几次案情进展，但始终没有水落石出，我也给甲方老板施压，他的阴奉阳违让我确信，这件事背后有比周家更大的势力在作祟。

    没事，我低头，让长发掩盖脸颊，都怪小黑，突然咬我。

    之后，我怕他呆在家太无聊，特地从公寓把小黑带来，它被阿姨喂得皮毛光亮，雄赳赳气昂昂蹦跶进屋，这里闻闻那里嗅嗅。

    未几，我被人托起，清凉的水顺着喉管滑下，从唇边溢出的，还被干燥的指腹抹去，我还以为是瞬间惊出一身汗。

    第一颗毒苹果尚未消化，第二颗接踵而来。

    笨蛋。

    阿森！我握住他的手，铃也忘记按，一径与他对视。

    阿森顿了下：没有。

    医生交代了注意事项，让病人多走动，我自然乐意效劳，只是经过这几次事情，我不得不多了心眼，花大价钱请了保镖暗中保护阿森。

    当即被冲撞得仿佛五脏六腑移了位，差点呕出一口血，这还是在被阿森护在怀中，若非如此，简直不堪设想。

    他是诚实的好孩子，不会撒谎。

    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给

    要么他睡床，我睡地，要么两人一起睡床，无论如何都不准他再打地铺，阿森急红了脸，我却振振有词：你是病人，万一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

    他被我逼得躺在床上，辗转半刻，还是对我说：眠眠，一起到床上睡吧。

    阿森伤得不重，几日后伤口愈合便出院，工地给他带薪休假，一切事宜交由韦青代理。

    我吻住他的眼。

    接到兄长一个月后回来的消息时，我在阿森的工具包里，发现一本驾考习题，正准备问问，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吓掉了手机。

    不是，阿森打断我，后来钢铁厂效益不好，辞退了我，我养不起它，就把它送给别人了。

    眼瞧阿森去教训小黑，我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低唤：阿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