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内力翻涌,劈山撼海,地动山摇之声响彻在在场每个人脑中。
宋丘仪又是一叹:“如此,老奴只能得罪了。”言毕一掌便向江辞准拍来。
“那咱们就不回去。”李冒之接道,“只要在军营,就不怕他。”
“总帅万年!东显万年!”
“宋总管,”此时也唯有何荧还能压住怒火,对他敬语相向了,“边关战事紧急,调离韩胡二位将军,已令军心不稳,是因总帅坐镇,方才一切如常。这堪化大营离不得总帅,可否请陛下,收回成命?”只是言辞间也不见多客气就是。
江辞准此时根本没那个心思多想,摆手道:“依军师。”
“你李将军家在堪化,说这话自然容易。”何荧又摇了摇头,“然几十万将士,你总不能让他们几十年不回家吧?”
光洁白皙的皮肤被西北寒风吹得粗砺暗沉,不点而丹的唇也苍白干裂,本妖娆绝艳的脸套在这重甲之中竟没一点违和。
“二位将军误会了。”看一眼瘫坐主位的江辞准,何荧无奈叹道,“在下只是说,此番抗旨也解决不了问题。便是总帅不回去又能如何?大军总有班师之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既动了杀念,来日再杀不也是一样?”
谁知何荧还是摇头:“总帅毕竟还身挂贤妃之名,若是被显帝缴了兵权,囚入后宫,咱们总不能
全不顾及男女之防,然宋丘仪又如何看不出来,他们之间唯有袍泽之情,在这群将士眼中,江辞准是他们的总帅,不是什么皇帝的妃子。
那只削葱般的手牵出其后一条人影来,鹤氅散乱,白发飘然,恍若谪仙坠落凡尘。
话音落下,淬刃无缺已是转瞬消失不见,半点声音都没发出,一如他们从未出现过。是非叟也是摇摇晃晃,撞开围上来的军士,走向自己的客帐,只是这回再没人敢轻视这个整日醉醺醺的老头。
十死无生,宋丘仪苦笑着摇摇头:“老喽。靖侯保重,老奴即刻起身回京复命。”
便是没有他们,宋丘仪也不觉得自己能带走江辞准。这数十万大军都是沙场强兵,个个悍不畏死,若是一心要保江辞准,蚁多咬死象,最后死的一定是他。
她尚不足双十之年,已封侯拜将,沙场驰骋,所向披靡。削肩撑起甲胄,螓首扬起帅旗,四国将士再无一人敢轻视这位女流,北虞西枢更是闻风丧胆。
中郎将孔昌试探开口:“总帅要是带着大军班师呢?兵临城下,显帝总不敢了吧?”
江辞准终于慢慢回过神来,挥退搀扶的将士,摇晃着站起身来,惨然一笑:“宋总管,江辞准不会走。我既挂帅出征,便要对得起家国天下,对得起这些信任我的数十万将士。若是因此要对不起世叔,也顾不得了。”嗓音悲怆,却掷地有声。
便是那位风言风语不断的军师何荧,也是磊落坦荡,与旁人并无不同。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江辞准身后忽而斜刺出一掌,纤白犹胜女子,正与宋丘仪相对。
宋丘仪这次宣旨,是当着全军的面,言毕也不必江辞准接旨。
“总帅万年!东显万年!”
宋丘仪微微皱眉,猜不透何荧之意,然自持武力,带不走江辞准,自保无虞,便点了点头。
宋丘仪沉沉叹了口气:“靖侯,莫叫老奴难做啊。”
而现在,这位靖侯,这位堪虞总帅,这位杀神,正用最惶然无措的表情看着他,干裂的薄唇嚅喏,说不出一句话来。
戴秣也是冷哼一声:“述职,述职,韩将军和胡将军便是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何荧你要敢说出这孬种的话,我戴秣第一个瞧不起你!”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喝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数十万人高呼万岁,气浪排山倒海。
她身后将士早在他宣读圣旨之后便站了起来,满目义愤,只是扶了几次,她仍旧分毫未动。
“慢,宋总管稍待。”在场的怕是也只有何荧脑子还在转,虽惧于宋丘仪武力,仍旧强撑上前,“还请宋总管稍待,我等与总帅商议后,再给总管答复。也省得总管再跑一趟了。”
又是八道人影闪烁,无缺并淬刃将宋丘仪团团围住,个个面容冷肃,掌中利刃各不相同,却都泛着森然寒光。
目光落在那依旧半跪在地,如遭雷击的女孩身上,才半年光阴,她的样貌已变了不少。
宋丘仪数十年功力哪里是江辞准能抵挡?毫无内力的将士更是不等反应,就被吹得东倒西歪。
是非叟歪歪斜斜,另一手指尖还拈着个酒壶,迷茫醉眼飘忽,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却稳稳挡在江辞准身前,卷着舌头道:“这是怎么啦?还动起手来了。”
宋丘仪躬身行礼而退,众将搀江辞准入帅帐。才避开众人视线,李冒之便咋呼起来:“军师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想让总帅跟他走?”
“得道者多助”五个字自心头浮现,宋丘仪知道,自己断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莫说一个是非叟已比他只强不弱,便是这八人也没一个是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