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恍然大悟。去年公司有次活动，行政部派钱一旸演奏钢琴助兴，安安静静的小姑娘落座琴凳、一鸣惊人。昨天老板吩咐把原本搁在一楼的钢琴搬到楼上来，原是为了这一出。
二人却不知赵愘正是房子主人，当然，在场宾客几乎都不知情。
钱一旸自幼习琴，自然识得这是施坦威D-274，实在忍不住多看几眼。
赵愘一身笔挺优雅的黑西装，黑色皮鞋锃亮，宽肩窄腰大长腿，带着钱一旸走在最前面，全不顾及她的步幅。
这一层是从不对外开放的。
“赵总。”钱一旸亭亭站定，习惯性地与老板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一旸。
书房亦含两大间，外间会客，里间办公，临窗远眺皆是山景。
“我去书房用个卫生间，然后就在那边等冯总了啊。”李集翰抬脚便走，“周曼姐姐，劳您大驾，找一下老爷子给的那盒雪茄，先前冯总跟赵总吃饭的时候要了的。”
三楼的楼梯口安置着警戒用的礼宾杆，黑衣安保道一声“赵总”，待四人走过，把丝绒挂绳搭起来，坐回小沙发上。
起居厅大门双开，隔着走廊，对面便是书房的双开门。
起居厅极阔大，进门就能看到一架黑色三角钢琴，金色竖琴徽标下有一行“STEINWAY & SONS”字样，轮子也是金色的。
“谢谢。”
厚重的别墅大门早已打开，周曼快步迎出来，掩着诧异，面上笑盈盈的，“赵总，冯总约您在三楼书房见。”
钱一旸连忙挽赵愘的胳膊，挽也没敢挽实，只把指尖并拢着轻轻搭上。
佣人笑问：“小姐，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二楼不若一楼那般人头攒动，一名安保人员向赵愘问好，尔后继续缓缓踱步。
钱一旸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看看赵愘的臂膀，又愣愣地仰头看他的脸。
大厅内有乐队正在演奏炸曲，人群狂欢，笙歌鼎沸，然则英气凛凛的赵愘实在扎眼，有人道“好像是兆氶总裁啊”，伙伴诧异——“这么帅？”
“好的周姐，你去忙吧。”自打方才见到顶头上司，钱一旸仅有机会说这样一句无用的话。
她在洋洋洒洒的落雪中绕车而来，雪地靴、牛仔裤、黑色长款羽绒服，双肩皮包背在身后，一派清纯，又没有学生稚气，赏心悦目。
周曼便作罢。
钱一旸只粗略瞧见花厅有宾客把酒交谈，远处走廊两侧似有数间房，房门皆紧闭。
李集翰拿着赵愘的大衣和公事包，与周曼并肩跟在赵愘身后。
钱一旸从未参与过赵愘的公私应酬，满堂衣香鬓影却引不起她的好奇，实因她心里添了一份忧虑，一旦待会需要喝酒，自己几乎没酒量，该如何应对。
说话间，一行四人风一般地过玄关、入厅堂，踏上依墙而建的华丽旋梯。
人人都忙，惟她是忙着猜度状况又自我安抚。
起居厅与书房的大门外，各立着一中年女佣，异口同声地对许久不来这栋别墅的赵愘轻声问好：“二少爷。”她们曾在赵家祖宅做事多年，称呼还循着那边的老规矩。
面朝湖景的那一侧房间全被通联起来，衣帽间、卫生间、卧室、起居厅，形成一个超大的套房。
赵愘已然眸现愠意，眉头蹙起，唇绷紧。
周曼的手机凑巧也响起来，临去时温柔地拍拍钱一旸的肩，“有什么需要就说。”指了指正在收拾赵愘衣物的佣人。
钱一旸知道赵愘上有一兄、下有一弟，但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女佣对她笑得温厚，她忙还以微笑。
赵愘难得轻笑一声，“他人呢？”
钱一旸身形已算高挑，奈何赵愘伟岸非常，她只及他的肩，跟得辛苦。
因在饭局上喝了不少酒，他眼底难免泛红，瞪起人来便比平素更慑人。
周曼忍不住以眼神问：老板和一旸，这是？
她额前鬓边的碎发俱已汗湿，一张小脸热得通红，忙把羽绒大衣脱下。
“二楼。”
李集翰耸肩笑笑。
赵愘径直把钱一旸带到沙发旁，“坐吧。”边说边脱下西装上衣，往里面的房间去了。
钱一旸看看手机，越宸还是没回复她。
李集翰笑道：“想弹就去弹吧，闲着也是闲着。”
赵愘形容沉肃、眼神幽深，冲着钱一旸弯起右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