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钰娜松一口气,弯腰。宋添明从容地坐在轮椅上,眼神没有离开过她,大胆如一,带着大佬的决绝。
佛前尤物。
“看看,十几年没见,拜上天保佑,明仔你居然先我一步坐上轮椅。”
何处传来滚烫香浓的柚子叶味,被水煲过的柚子叶卷过罪恶,消食世俗的陈腐,也就这点能让人稍微心安。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妈妈时隔很久的发作。
连宋瑾霖的神情也有些起伏,看向宋添明。
她图个家庭健康,图个工作稳定,图个感情顺利,没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想罢,才想起是旧友人的女儿,他见过她,在罗仲才还没死的时候。
不知是烟熏亦或是室内沉闷,她的脸在光下透着几番浅玫红,晕在颊边随着笑容冉起,拾得几分玫瑰艳丽。
怎料她一出就遇上了宋瑾霖他们,招呼是不可能打的,唯有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脸谱,看也不看绕过。
石灰色的路上躺着一个小小的黄色布牌,镌有两个字,道明来历。
檀木门折起遮挡外面的光亮,室内不昏暗,但也不明亮,大师剃了光头点上几点白,披着袈裟静坐念经。
刚捡起香符的罗钰娜手里一紧,呼吸不顺,淡粉色的指甲开始泛白。
拜佛能有什么用,也就是求个心定。要问他们是选择同人心纠缠,还是同佛理周旋,答案更偏向于后者。
“阿钰,不要发呆,认真装香。”
她就站在他前面,只是被灰黑的高炉挡住半边脸。她见他今日穿着浅色衬衣,肩线宽阔,他闭着眼,手中举握着的香烛火光明亮,白色烟雾在他面前逡巡而上。
正巧,罗钰娜去炉前燃香,撞见宋瑾霖。
如此矛盾。
大师话也不多,说多也过,不如让她自个醒悟。
不是问,是陈述。
罗钰娜抿唇,收回视线,心里想的是宋瑾霖会不会听见奶奶的声音。
罗钰娜有翻过李居明风水本,似乎看到类似的话,渡过了就万事大吉,渡不过也无力回天?
“你是罗钰娜。”
见鬼的是,她居然觉得很性感。
有些事,总该要挖出来,不能不明不白。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宿孽皆为因缘。善缘恶缘,无缘不聚;逆缘顺缘,有缘不散。缘聚则物在,缘散则物灭。”
拉拢人心尚且困难,倒不如虔诚拜佛,要得片刻清净。有的人求善良安稳,有的人求饶命赎罪,各怀心思,各有志向。
还有,李沅梅的声音。
大师突然拿蒲扇沾水,洒了点在她光滑的额上,“渡或不渡,全看心结何解,事非难,心向难则难。”
要问她有多紧张,血液似乎翻过惊涛骇浪,过于夸张,可就是如此紧张。
口里叫得
手中的烟被点开,熟练地拜了三下便插在炉灰上方,同众多过客拜过的香烟挤在一起,燃起心中所求。
那是刚刚大师赠罗钰娜的香符,起安神作用。
在宋瑾霖和他旁边的人转身那刻,罗钰娜听见轮椅上的人叫宋瑾霖一声Wilson,还对他交代了几句,但她没听清。
片刻,罗钰娜得不到答案也懒得应付他,便先出门一步,留下李沅梅在里面求签。
“你未曾放下。”
李沅梅见惯这样的场景,找好时机就单刀直入:“大师,我的孙最近常做梦,是不是……真遇上孽缘?”
李沅梅倒是不知道已经这么严重。
罗钰娜就不晓得如何放下,本就做好决定同宋瑾霖切割开来,这还不够吗?
当然了,大多数人还是现实的,有些话在庙里过过耳洗洗心也就作罢,踏出这道石砖槛,人还是在社会磨练的人。
只是,她未曾看过他,哪怕一秒。
宋瑾霖旁边还站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黑发被绾起落下几缕发丝,一身旗袍,她的手搭在轮椅后背上,轮椅坐着一个有些年纪的人,满脸岁月,沉着大气。
罗钰娜没反应过来那女人叫住她,不动声色地稳了几秒后,转身回眸,唇翘眼弯,“有事吗?”
宋语菱回笑:“你的香符掉了。”
大师睁眼,望了望罗钰娜,她生得多好,却不少羁绊,没有浮萍乱俗的委屈,但有前世今生的矛盾。
宋瑾霖眼神沉如檀色,她很漂亮,姿色媲美香港小姐,穿上那三点一式泳衣或是戴上晶色皇冠,多得是人臣服。
罗钰娜终是忍不住开口:“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每每梦醒我就心痛难受,好像被无数个蚂蚁咬着,我在现实生活已经慢慢远离他,现在只求不做那复杂的梦。”
只是刚经过,耳边就传来清雅的嗓音:“这位小姐,留步。”
不知他是求安稳,还是求赎罪。
那人……是宋添明,过得风生水起,只比照片上老态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