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躲不过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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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钰娜的心隐隐作痛,她想起半山楼卖白粉和马来佬洗黑钱的事,只觉脊背发凉。

    李沅梅瞪大了眼睛,双手合十,咸涩的泪水涌进口腔,嘴里嚷着:“造孽啊,造孽啊,阿钰,我的阿钰,求求佛祖保佑,不要让阿钰再步仲才的后尘,她有事我没有办法向仲才和素仪交代,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不会瞑目。”

    杂草丛生,剪不断,理还乱。

    宋添明:“既不领情,我也不强求,以后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她说不下去了。

    此刻,宋添明依旧满目从容,说道:“梅姨,得闲带孙一起饮茶,我请。”

    罗钰娜安静地听李沅梅讲着,轻声说道:“宋添明,妈咪口中说的那个人。”

    她知道宋添明不是什么好人,有些话再不说就会迟了,“阿嫲……我兼职的夜总会,其实是宋添明旗下的,”顿了顿,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梦里的人,是他儿子。”

    “我曾经觉得这两个小孩是彼此贵人,那时他们情同手足,在华人证券交易所混得风生水起,后来仲才再遇贵人,成立了自己的财经公司。他早已关照过宋添明,没想到的是这宋添明贪得无厌,就在仲才一帆风顺的时候,他居然用肮脏下流的手段吞掉仲才的商业,致他倾家荡产。”

    他确实该感谢罗仲才,如果不是他,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吞独食。

    李沅梅似是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有对罗钰娜提起宋添明,更没有说起这些恩怨纠葛,念在日子终于被磨得温和,也不愿过多谈回往事。

    旧时都是罗仲才请饮茶,那时没有发达的通讯工具,要找商机一般是去人多热闹的茶楼。只不过,当年志同道合的二人,如今一个早就泯于人世脱离苦海,一个流转沧海桑田成人生赢家。

    芸芸念想灰飞烟灭,到底还是看人的造化。

    庙内,细短的香烛只剩最后一段白灰,逢钟鸣鸟飞那刻弯曲掉落,融于浑厚的灰烬之中。

    李沅梅才明白,叹气:“以前我不想你知道太多再被牵扯进去,但现在你遇见了,你也有权利知道你老豆和宋添明是怎么回事。”

    “你老豆的死同刚刚那个人有关,以前我总是跟你讲你老豆因为金融失意脑溢血死的,其实是那个人一手造成的。”

    李沅梅的眼泪掉入罗钰娜的手背,比窗外的烈日

    ……

    她叹气:“对不起,我已经招惹了,我故意去他那里打工,想挖他的黑料……”

    所幸,卖肠粉也没烂到离谱,宋添明就这么遇上了在街头买他肠粉的罗仲才。罗仲才见宋添明手里拿着财经破报纸研读,忍不住说上几句,谁知两人初见如故,一拍即合,后来几经接触,觉得彼此怀才不遇,势要一齐在香港闯出商机。

    前有败者倾家荡产输性命,后有胜者丧尽良知盼疯魔,费尽心思,步步为营,巧取豪夺……

    李沅梅压抑很久未冒出来的痛苦,冷冷说道:“不必,罗家从不欠你任何,如今也不要求你还什么,今日在佛祖面前,你我好生厚道。”

    再搭乘巴士那刻,日光更热烈,原来时间已到中午。

    罗钰娜察觉李沅梅的变化,说道:“我翻到了他们的合照,能猜到一二,只是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讲。”

    李沅梅摇头:“你不要去招惹他们,当年你妈咪去找宋添明讨公道,最后落得精神病回来。原本她心理状态就不堪打击,宋添明那个贱人他没有良心,三番四次刺激她,从身体从心理……”

    三个晚辈静观一场叙旧,罗钰娜听奶奶口吻,心生罪恶感,如今两家再纠缠,要怪她一部分。

    要在红港飞黄腾达,无非谋权卖淫贩毒做英国佬走狗,后来“鱼翅泡饭”的时代来了,靠金融股票发达的故事也变得浓墨重彩。

    香港殖民色彩很浓厚,港英差佬管得严,连地摊卖肠粉的都查,宋添明和叔公一瞄到穿制服的在街头逡巡就推车跑路,等人走了再继续,只是几经折腾也挣不了多少钱。

    每一个都是血雨腥风的战场,从来不只是黑与白是与非的对抗,更是人心的博弈。

    那时宋添明还是地摊肠粉叔公的侄子,但人穷志不短,喜欢在地摊车边抱着财经报分析。

    罗钰娜望着李沅梅,握过她的手,嘴唇干涩得要紧:“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好好的,我们光明磊落,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倒是宋添明,他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罗钰娜绝望地看向窗外,街景恍如流光,看得人头晕目眩。

    四十年代,李沅梅很早下港,不知是香港的财经新闻厉害还是报纸上的字能熏陶肚子里的胎儿,罗仲才出生后便对金融很感兴趣。六十年代初,罗仲才通过炒股获得第一桶小金,虽然不到买房的地步,但也能撑住半月温饱。

    &nbsp012 躲不过就上

    李沅梅边说边落泪,但她一直在隐忍自己的抽泣声,“仲才啊,他就这么死了,竟然因为这个二五仔死了,怪我和仲才傻,一直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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