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连续吵了好几天，天天闹到半夜才走，母亲再坚强，也无奈生病倒下了。
“我家也有小孩等着上学呢。”讨债的人说，还好心劝道，“我说句嫂夫人不爱听的话，就你们现在这个情况，不如叫蒋滢早点出去打工。如今的大学生不值钱了，浪费四年时间，还债的钱早挣出来了。”
新闻在桃源镇沸沸扬扬传了好几天。
然而更坏的事情还在后面。
她母亲做人已经无愧于天地良心了，结果却还要因为这样落人口实。
蒋滢自从三天前在学校接到电话到办完丧事没掉一滴眼泪。
蒋滢回屋收拾东西。
春节刚过去没多久，蒋父和他同居的姘头在洗澡时双双煤气中毒死亡。
“让你母亲来接电话吧。”那头听是
画面里，两个人的眼神中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六月的毕业典礼，蒋滢的母亲从一个小城镇，换乘了好几趟车来学校帮她庆祝。
她母亲白天去娘家借钱，被她舅妈给了白眼，后来还是她外婆八十多的人了，拿出了自己唯一一点养老钱。
 1 那么倔强
蒋滢也没得挑，工作一定，就马上要找房子准备搬出去。
蒋滢难过极了。
她进屋去，母亲正在清点积蓄。
母亲安慰她说没事，她自己能做饭，躺几天就好了。
她去院子里收衣服，隔壁邻居家婶婶走过来，偷偷告诉她。
蒋滢高二下学期的那一年，是她最绝望的那一年。
临时决定放弃读研，再去找工作时，蒋滢已经错过了校招的黄金期。
是镇上娱乐城打来的。原来蒋父多年来一直在娱乐城挂着账。
再见到他，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蒋滢气得不行，索性搬了把凳子坐在院子门口，一边写作业一边守着门。
“他已经跟我妈分居很久了，他没给过家里钱，我们也不管他的事。”蒋滢说。
然而她觉得自己母亲更坚强。
过了两天，蒋母好了一些，挣扎着起来，说要出去借钱。
“不是没离婚吗，葬礼还是嫂子帮忙办的。”有人说。
母亲停下来，对她说：“那样的家庭，可能本来就不适合我们。你的人生刚刚开始，不要被这个人这件事给耽误了。”
蒋滢无言。
说断就断的也是他。
“那怎么办呢，”母亲深深叹气，“你天天被堵在家里，不上学了？”
是他先招惹她的。
葬礼没过几天，讨债的人就陆陆续续上了门。
作为一个多年来被抛弃并且老公公然和姘头同居的原配，母亲在镇上众人各种各样的眼光中，平静地处理了整个白事流程，让蒋滢那个混蛋父亲得以入土为安。
“我女儿还有一年就要上大学了，能不能缓缓？等上了大学我们再慢慢还。”蒋滢母亲被闹得脸色惨白。
傍晚母亲回来，脸色难看得很，蒋滢仔细看她，像是哭过了。
蒋滢站在一株茉莉花树下，倔强地咬着嘴唇。
蒋滢母亲把欠条理了理，“以前做生意欠人的，我心里有底。他自己吃喝嫖赌欠下的，对不起了。”
“真的要帮他还债？”蒋滢极不情愿。
傍晚时分，母亲在房间里睡觉，蒋滢接到一个电话。
“一家先给一点，先打发走吧。”
这一天很热，校园里到处都是欢欢喜喜拍照的身影。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毕业前被一家国企录取了。但早就轮不到去总部了，只能在分公司的岗位上，前景和工资都要打打折扣。
别再让她见到他。
更让镇上众人猎奇的是，据说两人死前还在洗鸳鸯浴。
蒋滢却不得不去学校了。
那帮人不好意思再上门，就找人天天在外面晃荡，唯恐母女二人偷偷跑了。
母亲终于沉下脸，送客。
蒋父已经很多年没回过家了，看着一堆签了字摁了手印的欠条，蒋滢母女毫不知情，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后来闲走到教学楼背后的坡道上。
另一帮人听了马上不干了，吵着要闹个说法。
蒋滢穿着学士服，和母亲一起站在图书馆前，让路人帮他们拍了一张合影。
“听说你妈抱着你外婆大哭了一场呢。”婶婶同情地说。
蒋滢气得头昏脑涨。
而原本说好了要陪她毕业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了。
“要是几千块就不来为难你们母女了，但这个数目，实在过不去。”来讨债的都是一个镇的，彼此都认识，他们客客气气的，也没办法板起脸直接赶人。
“父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啊。”又有人说。
人是打发走了，但可能因为那天娘家的事，母亲又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