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鸿升看着左颂时,这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已经逐渐从他手中接管了左氏整整十年。
他没说话,扯松了领带,额前有一缕发垂了下来。
心慈在他怀里轻轻地扭了下:“熊
烟头扔在酒杯里灭掉了,左颂时站起身,双手抄在西裤的兜里走向厅门,似乎不愿浪费时间再多说一句:“那就,各凭本事吧。”
可他也深知,左氏扎根“黑色”这么多年,现在不只是换一张白皮那么简单,就算左氏有心,那些和他一起脏了的手,也不会允许左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左颂时不是在重复他刚才的问题,他在回答。
“不用。”
怀里的女人摇了摇头,她知道他并不担心王天顺的尸体暴露,只说:“左先生,你可真狠啊。”
“哎呀。”
而曾经常年拾左氏牙慧的乔显达,发达之后,年轻时候的勾当却也没丢下——借着自己做制药厂的跨国业务掩护,早就向左氏的生意伸了手。
左鸿升摆了摆手:“去吧。”
直到看护护士也端着托盘关门离开,花白头发的老人站起身,望着窗外刚刚驶出庭院的黑色车子,忽然短暂地怔住了。
“你也不无辜。”左颂时贴着她的耳畔:“那道熊掌不是你让上的?”
左颂时没有立刻说话。
他绕过她径直走去了主卧的浴室。
书房的门忽然被敲了几下,得到老爷子的允许,进来的是左鸿升的家庭看护,手中端着的小托盘上摆了几种药丸和一杯水:“左老先生,该吃药了。”
左颂时回到华悦顶层的时候,聂心慈刚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喝他的红酒。
心慈站起身,晃到他的身边,把酒杯抵在他的唇上:“你要先喝,还是先做?”
他锋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其他几位“龙头”:“不止是乔家,‘南方’的生意,也请在座的各位,不要插手了。”
“乔叔叔误会了,”
原本在金三角呼风唤雨多年的左氏,从左颂时二十多岁担了“左氏继承人”的头衔之后,开始更多地展露野心。左家的“洗白”之路,早在左鸿升那代就开始,“小左先生”接手之后,这条路更是走得风生水起。
墨绿色的真丝吊带睡衣裹住女人白得如瓷如玉的肌肤,她只看了他一眼:“去老爷子那了?”
这些年传统毒品的利润和出路都逐渐变窄,金三角再也没有以前“风光”,国际局势的改变和新型毒品的兴起,让“金新月”、“黑三角”、“银三角”逐渐瓜分了“金三角”的风头。
左颂时显然没有胃口,他关上房门,走到大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上来,房间里变得很安静,智感灯熄灭了。
“……”
——人心总是贪的,谁不想得到更多?
“‘南方’的事,你怎么打算,我就不问了。但是乔显达那里,包括其他人那里——你总不好做的太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她又翻身背对着他,安静了几秒钟,忽然说:“王天顺的尸体已经找到了。”
左颂时的眼皮跳了下,他说:“爸爸,您当年为什么选我继承左氏。”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
这话居然颇有一些“饭在锅里,我在床上”的意味。
他从背后慢慢拥住她:“嗯。”
她说完了自己又抿嘴笑:“哦,不对,我先让餐厅给你送吃的上来吧……去了老爷子那里,你肯定连饭都吃不下。”
***
所以他左颂时,既是青年才俊的企业主,也是满手肮脏的刽子手,黑和白,两条腿走路才最稳。
左颂时顺势站起身告辞:“我走了,不打扰您休息。”
这人今晚着实沉默,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他。心慈翻了个身,在黑暗里摸索到男人线条凌厉的脸,“不吃饭,也不‘吃’我?”
“左氏就不怕一口没吃成个胖子,反倒先噎死吗?”厅里有某位暴脾气的“龙头”嚷出声。
——爸爸,您当年为什么选我继承左氏。
他居然说他“赶尽杀绝”。
二十五分钟后,当左颂时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聂心慈已经躺在大床上了。
“我叫人把吃的送来了,”她指了下餐厅的方向,又打了个小哈欠:“我可以等你吃完再睡。”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左颂时所说的“南方”,指的是远在南半球的“黑三角”——那个在南非、肯尼亚和尼日利亚等几国接壤之处的“大毒圈”。
小左先生说:“这不是敲打,是‘请’您直接退出。”
他叹了口气:“颂时,我当年选你继承左氏,是因为什么?”
左氏是,乔显达是,所有人都是。
乔永不敢忘,但左氏……大可不必用这种方法来敲打我!”
他早说过她,虽然叫“心慈”,却从来没见她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