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伊兰斯眼下的乌青，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城堡离这里太远了，伊兰斯，你不必每日都回来。”
心脏跳动了两下，是芽孢破土而出的声音。
约翰气炸了，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然后停住了脚步。
等到面前的两人拥抱完，携手走到了屋内，伊兰斯才施舍给约翰一个眼角，“你在还在这？”
“那海呢？爱丽丝去过海边，可我从没听说过海。”
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伊兰斯的眼中泛起了涟漪，语气有些委屈，“姐姐是嫌弃我了吗？认为我是一个累赘。”
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唯一的变化是伊兰斯变成了茵迪丝的“老师”，在他回家的晚上，茵迪丝会跟着他学习文字，这其实是不被允许的，但他还是答应了。
【过去】
“虽然……”茵迪丝想了想又说，“你比我厉害，比我聪明很多，有时候我确实会怀疑，我们是不是姐弟。如果某一天，你嫌弃我了，可千万要和我说。”
“怎么可能。”茵迪丝坚定地摇了摇头，“你可是我的弟弟！我才不会嫌弃你！”
茵迪丝一方面为他感到开心，一方面又有些伤心，伊兰斯的离开让他们的家变得空荡荡的。
伊兰斯垂着眼睛，“永远不会。”
约翰点了点头，神情恍惚地看着他。
他们谁都没聊这个小插曲。自从伊兰斯得到了怀特老爷的垂青后，每周的一三五，他都会留宿白色城堡，接受良好的教育。
伊兰斯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关上了门。
自此过后，两人再也没有提过关于离别的话题，而茵迪丝也再也没有见到过约翰，在生辰礼过后。
【现在】
约翰憋红了脸，他想要说什么，但脑袋一片空白。他看到伊兰斯将问候的吻落在茵迪丝两颊上后，脸更加红了，幻想着对方也给自己来一个吻，一个就够了。
茵迪丝将脸凑地更近一点，以便看起昏暗灯光下的文字。温热的呼吸从口腔中呼出，落在了伊兰斯穿着丝缎睡衣的大腿上。
能变成人一样。
在郊外只有牧师和伊兰斯认得字，现在还多了一个半吊子的茵迪丝。
约翰立刻松了拳头，怔怔地看着他，“伊兰斯……你、你回来了……”
茵迪丝点了点头，她能想象到它的样子，“就像是伊兰斯的眼睛一样，很美丽。”
他长得更高了一些，可还是那么纤细，看着有一些病态的柔弱。
活像是个结巴，他恨不得锤自己一拳。接着，他看到伊兰斯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朦胧的月光一样，滋润了约翰干枯的心灵。他向伊兰斯挥了挥手，随后又意识到这是个过于愚蠢的行为，尴尬地把手放下，背在身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绯红。
伊兰斯想了想，“是很多很多湖泊所组成的，无边无际的水，与天空相连，无穷无尽的蓝。”
伊兰斯站在夕阳下，晚霞为他银色的碎发染上了绚丽的色彩，影子迤逦在他的身后，像是天使张开羽翼的包裹着他和茵迪丝。
那天，伊兰斯发烧了。茵迪丝放弃了一生中唯一一次进城的机会，她找来了牧师，焦急地在门外徘徊，一天过去后，伊兰斯恢复了健康。
他想，我只希望你不会嫌弃我，茵迪丝。
看来就算外貌发生了变化，他的脑袋依旧是个摆设。
伊兰斯熄灭灯，两人面对面躺下，沉默地看着对方。茵迪丝选择合上眼，“晚安，伊兰斯。”
他不动神色地翘着一条腿，优雅而端正地坐着，“也有别的形式。”
“可惜这是个沾染了成人色彩的童话。”
茵迪丝很久没有听到“姐姐”这个称呼了，她一愣，想要收回放在伊兰斯脸上的手，却被他用冰凉的手握住。伊兰斯看着她，湖蓝色的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是洒在草坪上和煦的阳光，照亮了茵迪丝埋在心底的种子。
“很不错的童话故事，但是太平淡温馨了点。这样的小说可卖不出好成绩。”
银色的波涛在海洋中翻滚，伊兰斯弯了弯眼睛。茵迪丝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明天他还需要千里迢迢地赶去白色城堡，牧师保罗负责用马车接送他。
他听到了那个声音，轻盈却不冷清，湖蓝色的眼睛像是不可触碰的天空，在看向茵迪丝的时候变得触手可及。
“或许有某种我们都不知道的原因。”
“真的有会说话的兔子吗？”茵迪丝又问。
“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为什么文字是圈圈和勾勾组成的？”
面对茵迪丝天真无边的问题，伊兰斯既耐心又温柔，“我还没有见过。”
茵迪丝总算知道对方找茬的原因了。她不明白约翰是怎么想的，换做是她，决不会挑衅心上人的姐姐。
死亡是常有的事情。
他苍白的脸笼罩在阴影下，漂亮的眼珠有着化不开的稠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