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岚烟顿时收了姿势,拢手乖乖站好。没想到来者不是君雁初,却是小扁,望着她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很难启齿的事情,好容易才开口道:“兰姑娘…主子说,西边喂鲤池那儿已经收拾出一间房来,请姑娘即刻移居养伤。”
娘做的!”小扁立刻上当受骗,兴冲冲地抬起头说道,“她还嘱咐我万万不可说出去,明明自个儿在厨房捣鼓半天。”
京城?岚烟眼睛一亮,又黯淡下来,他估计也不会带自己回去,便问道:“那主子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子安徐徐步来,被他一把搂入怀中,爱惜地吻了吻,道:“伤可好些了?”
“怎么看起来那么失望。”君雁初笑着刮了刮她的圆润鼻头,“等你伤好些就出发吧,我们坐船从邗沟回去。记得你应该也是京城人氏,带你回家乡看看也好。”
“是,兰姑娘看上去精神好多了。”
“多谢崔名医。”岚烟心里把这句话反复读了几遍,琢磨着其中意思。
岚烟行礼道:“多谢崔名医,伤痕也是好得差不多了。”
“她出去了?”君雁初了然笑道。
“呵呵,老夫瞧你已无大碍,只是背上和左肩尚需休养,冰肌玉骨膏可别忘了涂。”崔承捋须,凭借肉眼就能探知她伤势,“方才老夫已听闻兰姑娘之事,所以特此赶来送兰姑娘一句忠告: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行到拐角处,一个青袍老者跃然站在眼前,摇头晃脑,白须白眉,似乎是等了她许久,看着她眉眼一弯,慈祥道:“兰姑娘身子大好了。”
百花堆砌的走廊里,一粉面油头,紫袍华服的男子,展开手中骨扇轻扫面颊。彼时,一女子身着软烟罗,身段好似柔弱无骨,恬淡娴静的脸上却闪过凶狠杀气,一转眼又变得单纯无辜起来,细声道:“殿下,您唤妾来?”
他原以为岚烟定会哭着闹着不情愿,喂鲤池那儿可是鲜少有人去的偏僻地方,在宅邸最角落,她正值最受宠爱的时候,不知道主子怎么突然转了性,让她径直跌落云端。没想到岚烟只沉了脸仔细想了一会,便接受现实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她跳的舞却是轻灵美妙,和琼珠那万般魅惑全然不同。
“早上还说疼,这会跑去当厨娘了?”君雁初虽然嘴上责怪,语气却温和起来,“坐下吧。”
这时,芳菲忽然在门外道:“主子,京城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请您即刻过目。”
不一会儿,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迈着不那么轻快的步伐挪进了房间,赏心悦目地一笑:“主子。”
君雁初脸色微变,岚烟立刻明了地站起身,告了退就离开。走在回去的路上,阳光慵散落在湖面,泛起金闪辉光,她停驻脚步,一丝可怕的念头在心里油然而生。
“无妨无妨。既然话已送到,老夫也要和秋影告别,云游江湖去了。”他招了招手,大笑几声,走进了拐角。
岚烟一双美眸楚楚望着他,心下微动。
“你在扬州护我有功,却什么都不要,我心疼你。”说着,舒珉目光狠厉起来,“待我找出奸细,定要剥了他的皮。”
“那叫她过来吧。”他又品了一口,似乎没方才那么难以下咽了。
崔承始终没笑过,有些痛心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琼珠说,男人变起脸,那真真是比变天还快。
岚烟吐了吐舌头,小心缓慢地坐了下来。
贤王府是皇城众亲王府里最富盛名的一座,其中不但美女如云,个个能歌善舞,精通才艺,更是堆满了世间难见的奇珍异宝,凡是窥见一隅者无不惊叹其奢靡繁华。
“现下京城形势严峻,不日我就要启程回京了。”君雁初正色道,“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再回扬州。”
这男子正是贤王殿下,也就说三皇子曲舒珉,一伸手对她露齿笑道:“子安,过来这儿。”
一路走来,众仆见了她或沉默或窃窃私语,无人与她问好。
“已是无碍,多谢殿下关怀。”
刚刚入夜,岚烟在听竹楼门前练起之前跟琼珠学的舞来。琼珠生性风流,是个媚到骨子里的美人儿,也是七大渡鸦里最狠的角色。她最爱以武入舞,看似在翩翩起舞,实际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了你的命,把骨头都麻酥了。
说没有不失望,那都是假的。岚烟的脚步分外沉重。白天还和君雁初有说有笑的,现在却把她请去宅邸最偏僻的角落里,对于发生了什么完全一头雾水。想起芳菲送的那封信,难道是因为这个?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