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1加更)
凌晨三点,谈易几乎虚脱地从厕所蹒跚出来,就着温水吃了蒙脱石散,坐在床边痛定思痛。生活和这具身体,不止一次教给她“不要抱侥幸心理”这个道理。
谈易往后撤了一步,说:“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
谈易回头,看见岳龙雨站在铁板烧的摊前,单手插裤兜,闲闲地觑她。不等谈易说话,他率先开口,“老师,减肥啊?”
正是楼下夜宵一条街热闹的时候。谈易晚上吃得少,一路穿过各式各样的小吃摊,臭豆腐、炸串、关东煮的香气接连往鼻孔里钻,她腹中馋虫大动。
岳龙雨还没反应,老板不乐意了,恨不得从摊子后面把食用油桶提出来证明。
可她没想出个所以然,目光落在岳龙雨手里提溜的大包小包上,低声说:“油炸食品不健康,少吃点。”
谈易赔笑,连连点头。
谈易笑笑:“不了,谢谢啊。”
岳龙雨哼笑一声:“我妈又不在。”
老板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有啥可谢的。
岳龙雨眉头一挑,还想说话,可一起泡吧刷夜的兄弟饿得受不了了,从网吧冲出来,在楼梯口冲他穷嚎:“岳龙雨,你是要饿死爹吗?”
刚要回身上楼,一打眼就看见这个和自己只有“一课之缘”的老师,手里提着个帆布袋子,站在烟熏火燎的小吃摊前,正眼巴巴地盯着老板手上的铁板里脊。
谈易准备好明天上班要用资料,离开时已经九点半了。
而后,给了谈易一个“我点到即止,你自己体会”的眼神,转身杀回去了。
老板睨了谈易一眼,见她是真心夸奖,这才松口,语气态度也和缓许多:“那是不假,你甭看这条街有四家铁板烧,没哪家卖得过我……主要还是我卖的东西干净卫生。”
刚要离开,耳边传来干净利落的少年声音。
“噫!我这油每天都换,植物油!健康的!”
临出锅前,老板再撒上一小把熟芝麻,熟练地抽两张餐巾纸,裹在竹签尾端,递给客人,随后笑眯眯地问谈易:“来点啥?”
谈易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自己是减肥好了,他也不至于用这样堪称怜悯的眼神看自己。
岳龙雨早一步下来,跟朋友约了去楼上网吧刷夜。他负责晚饭,在小吃街转了一圈,手里就提满了各种吃食。
“你眼光不太行。”
谈易失笑,没把岳龙雨的话放在心上。铁板里脊的香味直往胃里钻,她到底没忍住,回去后吃了一根。
老板急了,作势要弯腰把油桶搬出来,岳龙雨拦他,“别急啊。没说你油不好,你就是用橄榄油也一样。油温一高,丙烯酰胺产生的几率就会变大,这玩意,致癌的。”
老板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念叨着:“我跟那些黑心商家不一样!这边学生娃多,我哪能让他们吃地沟油?你这样子讲,叫旁的人听见,我都不好做生意。”
岳龙雨把手里的里脊递给谈易,“喏,请你的。”见她不接,笑得玩味,“老师,吃这么点不会死的。你太瘦了,用不着减肥。”
谈易很过意不去,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不是说您……”
岳龙雨脱口飚了句国骂,对着那人一扬手,“爷爷一会就来教你做人。”
谈易看着不忍心,说:“这铁板烧特别香,真的,这条街就数你们家生意好。”
谈易吸吸鼻子,对美食会产生香味这件事表达了感激后,忍痛放弃了近一步亲近美食的机会。
果然,他磨蹭了会,冒出一句话。
岳龙雨在一边看够了戏,才出声道:“她也没说错。”
谈易一讪,全然摸不着头脑,问:“什么?”
谈易先是一怔,旋即抿唇淡笑:原来他道理都懂,就是管不住嘴。
谈易没再推辞,接到手中道了声谢,却没急着吃,她直觉岳龙雨还有话想说。
上升到专业术语层面,老板就没那么活泛了,嘟嘟囔囔地说:“也不是靠得住就有。”
说罢,作势要走。
说完了,还是刚才那副神情。
转眼就来了其他客人,老板笑盈盈地转头去招呼,刷上清油,掏出食材。铁板上哔啵作响,油烟大起。
谈易胡乱嗯了声,反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高温炙烤下,细碎的孜然在鲜嫩里脊肉表面雀跃翻腾,被调味料腌制好的肉片微微卷曲,咸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说话间,铁板烧也做好了,老板卷了几个签子,往岳龙雨手里一塞,还有点生闷气。
谈易有点挪不动步子。
岳龙雨嘴角一扯,露出个不屑的笑。
谈易最不会跟人争辩,一时哑然,脸微微发红,又不想在学生跟前失了面子,当即钻进地缝的心都有。
结果拉肚子到后半夜。
“这个,三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