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屋外雨声的缘故,店内显得更加清静,林漫坐下接着翻起刚刚读的那本书来,心里暗自打量着这个坐在不远处,安静又落魄的人。
鬼知道为什么林漫脑海里第一反应竟然是,虽然梁青维的声音已经足够动听,但与那个男人的嗓音相比起来,就显得逊色。
“我来接你。”梁青维将黑色的雨伞竖在门口的伞架里,雨珠滚在了地板上,他走到林漫身旁,俯身低声在她耳边说:“不生气了,好吗?”
故事,起风了。
问完又觉得直接问对方的名字有些不礼貌,补了句,“我叫林漫。”
屋外的落雨像是碎了一般,砸在地上又溅起,林漫也望着他,终于在闷闷的雨声中,听到了他好听的声音,听到他说:“陆斯回。”
门在这时却被推开,雨水的味道随之从门缝中灌了进来,将诊所里原有的气氛扰乱,她侧目看到梁青维进门。
“看书。”陆斯回的眼神落在她手里那本书上,他回答得都很快,直来直往。
店内只开了一排的灯,一半明,一半暗,一半隐晦,一半清醒。陆斯回仿若瞧不见梁青维这个人一般,视线依旧只落在林漫身上,站起身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逝者如斯的斯,回家的回。”
声音竟也很好听,可说的词太短,低音一划而过像被短暂敲了一下的钢琴键,林漫想再听得清楚些却也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对话,低头收拾着医疗工具。
只是,她不曾记得过他。
说完就朝店门口走,雨下
思绪被对方太过直白的眼神打断,不是林漫自作多情,是他的目光真的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两分钟过后,她实在忍不住问他,“你是在看我吗?”
但就算她观察力敏锐,也无法得知陆斯回何止是读过这本书,他甚至能够将整本书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陆斯回摇摇头,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没了。”
林漫坐着没动,淡淡地回,“嗯。你怎么来了?”
“嗯。”陆斯回观察着她的面目表情,看她会作何反应。
心里又冒出一期一会这个词,说一辈子就见那么一次的人,要好好对待。想想自己对他还不错吧,救死扶伤她可是占了一半,便酝酿了几秒开口问正在看店外大雨的他,“你叫什么名字?”
雨没有停的迹象,聊聊天总比干等着强,“你看过这本吗?”林漫放下那本《新闻真相》,书的作者是钟客行。
就像两个人故事的终点,是忘记彼此名字的那瞬间,这人啊,在得知对方名字的一刻,故事就开始了,不是吗?陆斯回看着在暗暗柔光下的林漫,心里流出隐秘的挣扎。
她找不到形容他眼神的词,但觉得他要是换个发型会更帅,虽说现在这个造型让人一眼难忘,但头发实在太短,像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人。
林漫突然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又觉得自己和他一定不会再见面了,问来做什么。但不会再见了不更应该问问名字吗?
陆斯回视线下沉,看向林漫包扎的动作,她的手修长干净,皮肤白皙,手腕处空无一物。因为刚刚淋了雨,她的发鬓湿着簇在一起,其余的长发微卷披在身后,额头光洁,眉眼看起来有几分古典美人的韵味,和自己三年前见到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这倒是让林漫一下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他会承认,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顿了几秒才问,“看我做什么?”
他身上穿着的黑色卫衣能看出来是几年前的老款式,年龄应该比自己稍长两三岁,可发型又那么黑社会的架势,照这样推算,眼前的人像个三十来岁一事无成的混混,但是——
她想了下他话的意思,是说他在看自己读书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陆斯回望向她,这次反而没有秒回。
两人说话,有外人在不合适,陆斯回的着装打扮和他手臂上的包扎,让梁青维大致判断出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便下了逐客令,“这位先生,我们要下班了。”
他的声音有种莫名的辽阔感,深远而汹涌。林漫的听觉得到满足,可心里却有些不满,感觉对方没有道谢的打算,虽说为他包扎伤口是顺手的事,自己也没想求回报,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我能再待会儿吗?”静悄悄的氛围里骤然传来他的声音。
问完几乎没有任何间隙,就听到他的回答,“嗯。”
在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时,林漫也只是点点头,没觉得意外。一个人的外形容易乔装改变,但随身带着的气质却藏不住,从她的观察来看,即使他真的是个混混,也是个会读很多书的混混。
包扎结束后,林漫有职业习惯,不放心地问道:“还有没别的伤口?”
她望了望店外的大雨,就算现在下班,一路走回家也一定会被淋个透透的,便点了点头说:“随意。”
梁青维一进来就看到了门右侧坐着的男人,问林漫,“有客人?”
听到斯回二字,她就立刻想问问他是哪两个字,“是哪个斯,哪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