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白将头埋进她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想你了。”
下一秒,他微微侧身,“你先吧。”
这样戏剧般的结果让岑冬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不知是那汽笛还是杂乱的脚步,亦或是周边的絮絮低语惊醒了那人。他睁开眼,愣了两秒,随着人流朝前走。
女孩被身后的同伴一推,踉跄着上前,红着脸磕磕绊绊道:“没,她刚做完实验出去了。”
车门近在眼前,岑冬收了伞,雨水毫不留情的落在肩头,她拢了拢头发,上了公交车。
下午两点,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了,空气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咸湿气息。
“哇,岑冬每次都第一个做完物理实验,我也好想赶快做完出去玩啊......”
“是周白诶,他来找岑冬的吧。”有女生看见他,悄悄与同伴低语,面颊绯红。
隐秘的黑暗中,柔软而坚硬的东西悄悄抬头,岑冬瞬间察觉,再抬头时,瞥见他眼下阵阵青黑,刚毅的下巴上胡茬青韧。
教室里剩下的学生低头交耳。
岑冬将伞撑高,他落在人群中的背影才得以显现。
她盯着周白笑,“来了。”
岑冬指尖夹着烟,视线落在操场中央那个大型的水坑上。苍白的天空在上面落下痕迹,有大雁扇动着翅膀飞过,闯入浑浊的玻璃水面,划破宁静。
剩下身后的女生探着头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周遭狭小逼仄,人与人之间相互紧贴,头顶的空调风都透不过的严丝密缝。
他似乎很急,努力地想往前去,但奈何总有老人抢先,便一次次的谦让,到最后竟排在了岑冬的前面。
下了车,撑伞,步入一片烟雨朦胧之中。穿着校服的学生涌入市三中校门,校门缓缓合上,像是进入了某种牢笼的禁锢。
早高峰总是最容易让人心情烦闷的。公交车到站,人群像蜂窝般一拥而上,你推我攘,慌乱中不知道是谁踩到了谁的脚,主人破口大骂,洪亮的嗓音划破了暗沉天际。
岑冬和那人胸贴着胸,公车走走停停,左右晃荡,衣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隐于一车喧闹,只有暗涌在两人之间流动。
教学楼空荡安静,偶尔传来郎朗读书声。因为下雨,操场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泥水四溅。
下一站便是市三中,岑冬往后门去,那人站在窗台再未看过来一眼。
“逃课了?”岑冬歪着头睨他一眼。
蓝色衬衫,黑色棉裤,脚上是一双黑色运动鞋,在推攘的人群中若隐若现。
公交到站,陆陆续续的上下车,人流交换错位,那人终于寻得一处空隙,溜之大吉。
那人低头闷哼一声,藏在喉咙中的呻吟像午夜忽然倾盆而下的暴雨,隐忍而压抑。
公交拥挤,闭塞,即使是开了空调,但依旧闷热。岑冬紧贴着前面的人站着,男人一抬手,一股隐隐的汗臭袭来。岑冬被熏得难受,耳边头发湿了一大半,黏在脖颈处,汗水扫过,瘙痒难耐。
异样的触感让岑冬愣了一瞬,抬头时对上那人微微发红的面色,下一秒两人视线相错而过。
第一节是物理实验课,岑冬早早地完成了实验交了报告往教室外走。
她艰难地转过身,右手抛开颈间的细碎发梢,放下时碰到一个柔软而又坚硬的东西。
“哦,谢谢了。”周白转身朝楼下走。
周白冲她一笑,“岑冬在吗?”
岑冬在心里笑。
“梦去吧,你要是也能次次考第一,不做实验都行......”
他的喉结在脖颈处上下滑动,有汗水顺着划入衣领下的隐秘,湿了胸前斑斑点点。
周白在天台找到了岑冬,四周寂寥,惟有她一个人站在天地旷野间,低头吐出一口沉闷的白烟。
三楼高二三班的语文课上,周白偷偷从后门溜出来往物理实验室跑,他在后门探头,没瞧见岑冬的身影。
车里有老人的咳嗽,有小孩的呀呀呓语,有阿姨大妈大着嗓门打电话,嘈杂而迷乱。
周白嗯了一声,走过去从身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嗅了嗅,是淡淡的烟草和她身上的香味。
岑冬撑着伞排在队伍的最末尾,宽阔的伞面几乎占据了她一半的视线,只留一点余光落在那已经湿了大半的衬衣衣角。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岑冬转头,额间的头发被风扬起,她半眯着眼,在刚刚呼出的烟雾中,凌乱而迷离。
那人听见,转过头来,视线刚好触及她捏着伞柄的手。女生的手白皙纤细,骨节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