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笑笑:“他们不找外邦人。”他拿过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倒在一个大碗里,将清酒温上。他无比怀念大晋的美酒,可惜这里不太经常能喝到,便只能喝本地的酒水,总比西洋那边过来的洋酒喝着更习惯点。
“不必担心,同行的都是经验丰富的水手和老商人。”萧慎笑着宽慰道,给宋秋荻倒了杯酒,两人相对而坐。
萧慎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将船上打上来的新鲜沙丁鱼切碎了喂猫。说来也奇怪,这猫上船来别人不理,就与萧慎最亲近,在他脚边蹭来蹭去,显得很是亲密。
“出来几年你倒是学会调侃自个儿了。”宋秋荻听着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萧泊远。”她微蹙着眉头,说道:“还有一件事……”
“你见过怕太监的猫么?”萧慎一边笑着说一边将花猫抱在怀里,那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显得很受用,还伸出一只肉爪按在萧慎无须的下巴上,他又说道:“宫里的猫都被太监们当祖宗伺候着,有一只还被万岁爷封了三品大员,比我从前还高一级。”
二人又闲话了一阵,那猫起初趴在萧慎的大腿上蜷着身子打盹,却又不肯老实睡,时不时站起来伸个懒腰挪挪地方,换个
虽说是去开矿,商船上也装满了铜、锦缎、漆器、佐摩银等扶桑特产的贵重品用于沿途交易。由于此行路途遥远,开船仪式尤为盛大,混杂了扶桑与大晋两国的传统。最后还找来一只三色公猫抱上船,三色花猫多为母猫,公猫极为少见,据说能给出海的船只带来好运。
可惜现下大晋国内动乱,贸易也就暂停了,他和其他晋国商人一道开辟了扶桑与吕宋的贸易路线,将吕宋特产的烟草贩往江户、那霸等地,却比不了出口晋国茶叶所得的利润,这才有人打起了泗水镍矿的主意。
然而这一切与他们二人再无关系了。
宋秋荻看着他一身青灰色的窄袖便服又说着一口地道的扶桑话,心中感叹万千。她是真的见识到萧慎的聪明劲儿,来扶桑没多久当地的语言文字就无师自通了。上辈子哪里能想到会有今天?又觉得这人的改变还真是大,她和萧慎都是如此,刚重生归来时她都没有想象过萧慎这样的东厂督主过普通人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这猫怎么对你一点不认生?”宋秋荻也觉得甚是奇特。
大船开离了江户,今日天气上佳,万里无云,天高气爽,海上一片风平浪静。萧慎和一位姓周名川的老水手相谈甚欢,他拿出吕宋烟递过去,那周川一见便乐开了怀,滔滔不绝地和萧慎说些各国趣闻。
“什么?”
原本商人的身份只是个幌子,结果这几年萧慎却实实在在做起海上贸易来。有余德广和李朴的证明庆文帝还真以为他被打残废了,便彻底断了召回他的念头。朝堂上针对的靶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众人也早就把他这个人忘了。他便每年往来大晋与扶桑,大晋的茶叶和瓷器是畅销的奢侈品,他又将江户的铜卖回大晋,如此倒买倒卖,反倒是比之前当官更为富足。
 神木(终章+h)
及至晚间回舱休息时这猫还跟着他进了船舱。
泗水位于吕宋岛南边,顺着吕宋一路途径文莱、古晋、麻六甲、雅加达等港口,皆是贸易往来频繁之地。
这几年萧慎与宋秋荻两人以大晋商人的身份住在江户商人区。置办了一栋带庭院的町家屋,虽是不能与在晋国生活时相比,却也舒适无忧。扶桑一国等级制度较之大晋更严,武士阶层住在武家屋敷,有钱的商人虽不必挤在长屋但也只能住在町家,好在近来扶桑商品经济愈发活跃,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衣食住行的限制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一晃来这里已有四、五年的时间,算起来二人皆已经过了上一世各自陨命的年纪。此时大晋国内风雨飘摇,萧慎重活一世带来的最大改变就是原本这时间早已驾崩的庆文帝此时还活得好好的,等不及的太子发动政变想要抢班夺权,国家陷入内战。
“你能不能把头发弄回来?这样子哪里好看了?”
“明天要出航,你少喝一点。”宋秋荻坐到他对面,吩咐管家上些天妇罗油炸豆腐之类的下酒。又道:“以往最多到过吕宋岛,还是第一次航行那么远。”语气充满了担忧,在她看来实在不必大老远的冒这个险赚钱,就算二人吃老本也够吃一辈子了,但她同时也知道萧慎此举并不完全为了赚钱的缘故,而是他有些闲不住了。
江户的房屋多以木制,生活在下城区的贫民又往往住在户户相连的长屋,故而一家失火极易造成火势成片,连累周边邻居。萧慎手下一个伙计正是家里刚刚遭了灾,跑到他这里吃了饭团喝了碗汤,他给了点钱算是抚慰,又让他先去照顾家里,明日起航去泗水就不必跟着了。这小伙计千恩万谢,临走时对着萧慎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愿大人此行平安顺利”便回去了。
“这东厂督主真是没白当,论收买人心,恩威并施怕是没人比得过你,你这生意再做大点我看保不齐那天都会有某位大名找上门来。”宋秋荻看着萧慎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