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刚才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好几眼,看到她不停地摁开手机,查看着时间,眉头皱得紧紧的。
再弹十分钟,女人不由分说,伸手翻了翻她面前架着的琴谱,用戒尺敲了敲,弹这首。
她和叶闯之间,已经不知道是谁先逾越,是谁先动心,反正到现在,他们已经不清不楚地勾连在一起。
拉开房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叶闯抬手挥了挥,昏暗之中,仿佛有谁在静静地看着他。
嗯。她看了眼窗外,最后一抹夕阳逗留在天边,就像一张被墨浸染了的布,夜色一点一点往下渗。
司机不自觉就紧张起来,一边踩着油门,一边问:几点发车啊?
小女孩抬起头,十指搭在黑白琴键上,不敢拿起来。
十分司机惊了,不再说话,把油门踩透,末了还是没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怎么看上去我比你还急
女人以为是儿子坐车有些烦了,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马上就到了,下车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嗯?
最后两分钟,她坐上了火车。
何皎皎自我欺骗着,却不知道此时自己的举动已经让司机误会。
她侧着头打量这对母子。
何皎皎穿着高跟鞋,飞快地越过前往车站的人群,细高跟敲出哒哒的声响,这一路上这么多砖缝,她竟然没摔倒。
女人依言望去,是啊。
儿童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三言两语就哄好了。
她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
小女孩低垂着眼眸,弹了起来。
妈妈小男孩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小声说。
好,何皎皎扳开车门,想起什么,对了师傅,钱
谢谢师傅。她阖上车门,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司机在后面喊:跑起来啊!!
过道旁边坐着一对母子,女人绑着低马尾,衣着朴素,未施粉黛。那个小男孩坐在里面,小手不停地指着窗外,
姑娘赶时间坐车啊?
就当是为了炮友的心理健康吧,毕竟,上床的时候憋着什么,两个人都不舒服。
何皎皎趴在桌上,将脸埋进手臂之间。
可能是水牛吧。
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Op.9,No.2》,她当时只有10岁,一只手尚跨不过五根琴键,却必须学会这首好几级的曲子。
*
还有好多矮房子!
她拿着票,找着自己的位置,却发现位置被一家三口给坐了,想来大家也是乱坐的。
还是那种老旧的绿皮火车,车窗可以打开的那种。
怎么了?
何皎皎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女人怔忡了一秒,视线却望向远方,应该吧。
我累了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小脑袋也越来越低。
那是什么?漆黑的一团,她想开窗看看,却发现她这个座位的窗户似乎锈死了,废了好大劲都推不上去,她索性不看了。
dd上已经设置好了,有时间付了就行了,快走吧!
错了一个音,或者是不连贯,就会被打手心。
看呀妈妈,好多树。
何皎皎笑了声,没有说话。
姑娘,我在这里放你下吧?拐过这个路口就到火车站了。前面车多,估计几分钟都过不去。
小男孩开心地拍了拍手掌,好呀!
心跳慢慢恢复过来。
女人站在钢琴旁,双手抱起,怀里插着一根半米长的戒尺,瞟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琴音低缓沉静,可是女孩心里却十分苦涩。
毕竟在她这25年里还从来没为了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什么也不要,就要去到他身边。
小男孩转过头来,笑着问:我们去的地方也有这些东西吗?
小男孩偷偷瞄了何皎皎一眼,嗫嚅着没有说话。
嗯,好多房子。
城市越来越远,高楼变成一片片的荒草地,再是一片片的农田。
还有稻田!
女人温柔地笑了。
何皎皎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好笑。
女人笑了笑,问:漂亮吗?
她冲小男孩微微笑了笑,小男孩立马收回了视线。
最后一个路口是红灯,司机师傅看了一眼侧边镜,将车子靠在路边。
女人一直静静地看向窗外,小男孩顽皮好动,不时被火车上的东西给吸引,小手伸了半天也够不到那个挂钩,小男孩放弃了,大眼睛瞄到了一边的何皎皎。
她不急吗?手心里都是汗,每两分钟看手机的频率已经变成每一分钟看好几次。
妈妈。
说不清楚是因为可怜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何皎皎坐上出租车前往火车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除了一个钱包,里面装着证件和一个快没电的手机,其他什么也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