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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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掩上门的那刻,她看到纪国栋震惊的模样。连带那一声哀嚎般的“二姐”被锁进黑暗。

    记忆如利刃在脑海中穿刺,刺破由无数梦境构成的假象。她痛苦地趴在琴键上,每一声哭喊都伴随着钢琴的怨鸣。

    姚顺没能熬过酷刑,曾云璞被敲断了十指,双目失明,但至少活了下来。还有被无辜牵连的一家三口,都活了下来。一同被捕的纪春尤姐弟俩自然没有理由继续关押,况且长谷川认为,放他们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纪春尤身体好转后去看望过曾云璞,和纪国栋一起,他们也被怀疑。

    “我们得给那些不知好歹的中国人一个警告,你觉得呢?”

    可长谷川没有给她谈判的机会,饶有兴致地询问伊东佑晴的意见。

    伊东佑晴没有拒绝竞争对手的提议,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计划。

    长谷川最先带人来到纪春尤姐弟的新居,然后是伊东佑晴。

    纪国栋豁出去了,说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他手无寸铁,可是他们有枪,如此悬殊纪春尤怎能看着他送命。

    长谷川派人监视所有可疑的对象,并善解人意地表示一定对纪春尤有优待。

    最终,他们截获药品,抓捕了包括李延及其同伙在内的几名反日分子。唯一的插曲是李延挟持了山本洋介,山本洋介吓得两腿发软,跪地求饶。

    伊东佑晴没有反对,他知道一旦在长谷川面前表露迟疑,自己就输了。

    纪春尤惊恐地退缩,最后无路可退。

    雪生再次逼近,被伊东佑晴强硬地制止。既定的事实已无法掩盖,他停下咄咄逼人的气势,得意地看着纪春尤在回忆中挣扎。

    地上的殷红蔓延开来,她快被自己的鲜血淹没,那是她所憎恶的一部分血脉,正从体内流逝。

脾气好了些,雪生的暴躁愈演愈烈,反倒成了对她大吼大叫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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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山本洋介带队围在李延名义上的家外,事实上,那不是李延真正的家,包括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是被安排的。

    伊东佑晴木讷地站在一旁,忽然扶起她,又痛又恨地朝她大喊,告诉她她的弟弟还活着。

    “怕什么,怕知道真相吗?!”雪生掰开她的双手吼道,“你以为遗忘就没有责任了吗?!”

    伊东佑晴必须装作不受影响的样子,继续在牢狱中寻找突破。曾云璞最后死于重伤感染,诱饵计划没有成功,但他终于又从透露姚氏诊所的汉奸口中撬出了消息。

    她强忍住困意,还是忍不住睡去,醒来时是纪国栋在照顾她。

    长谷川下令将煤油往门缝中灌,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微笑地看向纪春尤,“忘了说一声,我事先盘查过这里,地下室的秘

    长谷川是个充满恶趣味的人,尤其喜欢捉弄犯人,用曾云璞作饵就是他的提议。

    那次抓捕的效果极其显著,连锁反应一般,他们又从捕获的几人中撬出新消息。

    纪春尤用尽全力将他推进地下室,他顺着延伸到底的阶梯摔了下去,被锁在了里面。

    “你的弟弟死了,像你的所有家人一样,他也死了!你是帮凶!想起来了吗?帮凶!”

    所有前来看望曾云璞的友人,亲戚都是他们的怀疑对象,包括偶然出现在她家附近不常见的小摊贩也被怀疑。可一个多月过去了,调查没有进展。

    遗失的记忆终于找回,却原来是她自己不愿想起。

    她感觉置身阴森可怖的审讯室,里面摆放了各种刑具,长谷川的笑容和伊东佑晴的暴怒都是如此清晰,仿佛这几个月或者这几年,她从未离开这个房间。

    她转身看向随后走进来的长谷川和伊东佑晴,她愿意做任何事,无论付出任何屈辱的代价。

    现在,她只需要拖住他们,给她的弟弟留出时间从地下室逃走。

    纪春尤尖叫着推开雪生,脚下一崴摔向钢琴,庄重的门德尔松发出哀怨的呜鸣。

    梦境加速崩析,从未有过的寒意将她包裹,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曾云璞被释放,由亲人接回家中照料,没有人敢奢求公道。

    “二姐,没事了。”她的弟弟露出微笑,温柔地说。

    从监狱里出来后,伊东佑晴和长谷川都没有再找她麻烦,她和弟弟搬了新家,她以为终于解脱,却没想到那只是个开始。

    现在,凭空消失的那段记忆回来了。

    伊东佑晴气得拔枪相向,扬言要杀了这个丢人的家伙。最后,他将枪口对准山本洋介,开枪前的那刻手上一抖,子弹射入李延的右额。

    纪国栋也被透露有反日倾向,长谷川很高兴,他放纪春尤姐弟出狱的目的达到了,他们终于露出破绽。

    纪春尤害怕地捂住双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潜意识里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梦中的地下室真实存在,就在他们的新家中。门上的锁也是真的,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弟弟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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