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妈妈看看。”
她紧张地把洗发水拿成了护发素,犯着各种各样不符合年龄的错误。
宋纾念别过头,悄悄红了眼眶。
“嗯。”
“看什么?看看猪和你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宋纾念没有说谎,出国以后,在外面吃到的薯片都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久而久之,对它的渴望也逐渐变淡。
男人身着白衫黑裤,挺拔的背影一如少年时候的模
地面上的两个黑色影子随着他们的脚步往前移动,偶尔能碰到行道树繁茂的枝丫,人影和树影重叠在一起,变成更加浓郁的单调色彩。
女子半跪在地,捧着儿子的脸一顿猛看,又狠狠地亲了两下。
人的记忆里总有些不可分割也不想舍弃的片段,与虚渺的梦境不同,它们安静地存在人生的长河,但每每触及,所有的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夜。
成成还未吸溜完面条,鼓着腮帮子对着显示屏喊。
“番茄味的可比克,也不要吗?”
她不太适应成成母亲的热络,不着痕迹地腾开手,摸摸男孩的脑袋。
她像一只惊惧警惕的乌龟,把真实的自己锁进厚重的壳里,即使是在曾经那么亲密的人面前。
男人勾起一抹笑,低低道:“再给你买包薯片怎么样?”
“哥哥再见,姐姐再见,猫猫再见。”
她在手机里写了满满一整页的备忘录,把自己伪装地格外成熟稳重。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谢谢你们,真是打扰了。”
女子走进门,看到自己的儿子坐在餐桌旁,吊了一个晚上的心总算落地,
“我们不是刚吃完早饭...”
这次出门,五花肉被关在家里,两人并排走在路上,以至于宋纾念出现十几天前的错觉,明亮的阳光里,她第一次搬进沈渊的家里,而后畏畏缩缩地跟着男人去小区隔壁的超市买生活用品。
铺天盖地的记忆呼啸而过:
“如果下次成成想五花肉和哥哥姐姐的话,就来找姐姐玩哦。”
“爸爸,妈妈...”
“嗯嗯。”
沈渊打开监控,显示屏上一男一女站在门外,神色焦急。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
“ 也怪我们,只顾着工作,就给成成找了个阿姨,没想到这个阿姨竟然虐待成成,都是我们的错。”
“吃火锅怎么样?”
男孩笨拙地给母亲擦去泪水,小小的头颅埋在妈妈的颈窝里,“不哭了妈妈,成成不疼了。”
“就一包。”
在美利坚铸造五年的坚韧外壳却在这回到故乡的短短几个月里,慢慢崩塌,在外在的所有面具被撕碎以后,就不得不面对自己被藏匿的内心。
“听说二丫的爷爷养了好几头猪,我们周末和二丫一起去看看吧?”
多年的独居时光让她误以为自己总算是明白了成长,它总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伤痕和慌乱,也让你变得比曾经更加坚强。
“儿子,你能原谅爸爸妈妈吗?”
“中午想吃什么?”
少年的笔杆敲在小姑娘白嫩的额头上,不一会,就化出粉红的印记。
“成成,成成!!!”
小纾念坐在自行车上,双脚勉强地碰到脚踏板,还未用力,就被吓得惊魂未定:“沈渊,扶着我!快扶着我!我要摔倒了!”
“我早就不吃薯片了...”
“不打扰不打扰,他很乖。”
门被关上,热闹的客厅重返冷清,仿佛刚才的皆是自己的幻觉,宋纾念的心里划过淡淡的失落。
“好了,和哥哥姐姐说再见,我们回家了。”
他闻言打开了门。
少年跟在身后抓住后座,看着惊慌成同手同脚的女孩,冷俊的脸上掠过笑意。
“嗯,妈妈,不哭了。”
她太久没有触碰到这样的情感了,父母把一整夜的焦虑和不安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活生生地表现在孩子的面前,他们的面部情绪诚挚小心,却承载强烈厚重的爱意。
这种感觉,是她迄今为止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所没有拥有过的。
“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你是猪吗?”
小女孩总是爱美,小纾念哭了整整一个下午,等到沈渊被向来慈祥的沈父打得鼻青脸肿拎到她面前的时候,这才破涕为笑,集聚的泪花里,她隐隐约约看见,少年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都可以。”
孩子的父亲则是把礼品放到一边,对着沈渊和宋纾念不住地道谢。
自从回国以后,宋纾念很少看见沈渊的笑容,即使有,也大多是令人猜不透情绪的冷笑,而现在这样的笑容...
宋纾念舔舔唇,“我...”
成成的妈妈脸上湿了一片,满满都是对儿子的亏欠。
“等下要去超市,顺便把菜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