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月瞳仁清亮如明镜,倒映着莲之盈盈双眸,他深深望莲之一眼,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般:“之之啊,切莫让自己后悔。”
天玄殿
“罢了。”见莲之这般,观月暗自思忖她自是娇纵惯了,这委屈怕还是头一回,他于心不忍,长长叹上一句:“你又何苦为涧疏于此。”
“我能!”
闻此,莲之垂首,玉齿深陷于唇,留下咬印,双睫含泪欲落,却始终不语。
她又怎么不知!但那些人欺负涧疏,她难道只能忍着吗?莲之咬唇,嘴上不服输:“那又如何?谁敢记恨他,我就教训谁!若一次不管用,我便打到他长记性为止!”
莲之瞪了青年一眼,才跃下台,恭恭敬敬行礼道:“弟子见过观月宗主。”
“之之,我教的规矩又忘了?”青年面色稍霁,淡淡睨她一眼,不怒自威。
“之之!”观月摇首,言骇色厉道:“我醉心修行,这些年对你管教甚少,才让你养成不思进取,骄矜自大的性子。你天赋虽好,却从不努力,今日你能靠先天优势压过莫朗,他日若是修为高于你的人,你又当如何?”
明了这些,她越发觉得心中酸涩,像是被欺负、被瞧不起、被嘲讽的人,是她一样。
莲之一抬头,心上生惊,观月已至渡劫境,灵识已然细致入微,可明察秋毫,莫不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得将手背到身后。
“我…”莲之想张嘴反驳,却一阵哑然,在修行一事上,她确实从未用过功。
长极是清玄宗首席大师兄,亦是观月的第一位嫡传弟子,灵根为梦,这是一种空前绝后的灵根,与幻灵根可谓同源而生,比之莲之的冰灵根还要稀有,若不是莲之先天元婴压他一头,恐怕这三千年不遇的天才名头就要落在他身上。
“你若是出手了,只怕现在就不是站在这跟我说话了,莫问长老第一个找你拼命。”
直到此刻,莲之才真正懂了,那日涧疏欲言又止的“受之不起。”如他这般的人,自有傲骨,这样的拒绝隐忍而沉重,短短几字,便重如泰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观月踱步:“莫朗为何会找涧疏的麻烦,你是真不知道吗?你是什么身份?你对涧疏的好,给他招来了多少人的记恨?之之,你生来聪慧,名高引谤,物极必反的道理,你岂会不知?”
“这不是没毁嘛!”莲之撇嘴,“我也就吓吓他!谁叫他敢欺负涧疏?”
长极入宗门不过百余年,却已和莲之一样,为出窍境修为。
“能?之之啊,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可知你对涧疏一味的好,是他能承受的吗?”
莲之松了手,捂住通红的小脸,匆匆几句,未敢看涧疏,更不等他点头,她便已经踏上莲花法器,在一片彩光中,消失不见。
观月这才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气不过就扬言要毁了人灵根?”
莲之自知理亏,不再作言。
莲之风风火火赶到殿中,庄严大气的殿堂之上,站着一位玄衣道袍青年,青年生得丰神俊朗,身姿卓然,察觉到来人,青年微微侧身,声音低缓:“之之可又闯了什么祸?”
“长极放眼整个修仙界,天赋也只比你差之半点,可其人谦逊好学,且不骄不躁、逊志时敏,修炼亦废寝忘食。你若有他十分之一的努力,修为何至于此。”
“父亲!”莲之扑进青年怀中,撒娇道:“是莫问的二弟子莫朗!他先动手欺负涧疏的,我气不过才——”
莲之忽得抬头,一双清眸亮如星辰,熠熠生辉。
看着她快速消失的身影,涧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那柔软温暖的触感仿佛还在,令他一时怔然,眼里笑意渐渐消失,他抬头,莲清峰外的山峦叠雪,衬得他眸色俞发料峭、暗沉。
观月负手,见此叹息一声:“你护得了涧疏一时,你能护他一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