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和她头抵着头，使劲儿吸了一下鼻子忍住眼泪：“很快就能见到，来之前我告诉过他，我要来这里，他会来接你的。”
林妈妈把一个轮椅拉进屋子，她力气很小，费了很大劲才把万春抱了上去。
“千万别说话。”
她开始求他们。
“万春，阿姨真的很抱歉。”
万春不确定这些屋子后面有没有人，因为周围太安静了。
她努力回忆，却发现根本想不起见过多少次那个装着白色液体的袋子了，右手从胳膊肘那里往下已经没了知觉，他们就换了一个留置针头在她的左手。
万春满足的闭上了双眼。
林妈妈推着她走到走廊尽头，按了电梯门。
万春沉沉的靠在林妈妈身上，这是这段时间来她觉得最安全的时候，林妈妈身上很好闻，暖暖的织物洗涤剂味道。
 八十八
再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万春趴了下来。
以前在看电影的时候，她总唾弃那些跪地求饶的人，觉得他们没骨气。
林妈妈出了门开始推着她狂奔，可她毕竟年纪大了，没有几步就开始喘着粗气。
“我求求你们放了我... ...求你们... ...”
慢慢的，万春连骂人都不骂了。
“傅阿姨！这边！”
面前的女人也戴着口罩，万春认得那双眼，是林妈妈。
疼。
屋子外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一边是墙，一边是一排门，每个门都跟她出来的那间一样。
听到万春认出来了自己，她那双闪过一丝惊喜的眼睛眨了眨，声音很小：“别说话，阿姨带你走。”
一开始是不说话任凭他们处置自己，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血能救人，但是这些人没有再抽过，除了每天都有的那包白色液体，偶尔会带点其他的东西输进她的身体。。
那片绿是那么好看。
她听不清自己说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在求这些人，近乎哀求，毫无尊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人看她不再反抗了，偶尔会把带子解开让她在屋里活动。她扒了每一寸也找不到出口，这让她觉得躁郁，就坐在地上继续骂人，骂累了开始学着秒针的速度慢慢数数，感觉这样就知道时间。
“阿姨，我想见林海。”
除了楼门时，外面的空气是冰凉甘甜的，万春抬头的时候甚至旁边的树上看到一抹浓浓的绿。
院子里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缝，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探出半个头，似乎是看到林妈妈有些力不从心，她张望了一下索性跑了进来自己推。
数累了，她会坐在那里一边哭一边想林海，想白海梅。
“阿姨... ...”
声音很小，是个女人。
可到自己今天这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时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愿意放一切尊严，近乎耻辱的这么做。
林妈妈跟她一起坐在后座上，搂着她的身子，万春的眼里全是泪，看不见林妈妈的表情，可她听得到林妈妈也在啜泣。
她很害怕，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说累了就继续睡觉。有时候被针扎疼了会醒来骂人。
听到林妈妈又提醒了一遍，万春撑起一只颤抖的手捂住嘴巴，不然哭声露出来，除了轮椅齿轮微弱的契合声，耳边全是林妈妈紧张的呼吸。
万春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数了无数个数，数到最后自己也忘了数了多少遍，除了输液跟上厕所，没人进来。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泪也出来了。
有时候屋子里有一丝很淡很淡的烟味，很使劲儿才闻得出来。
“万春？”
车窗外除了葱葱茏茏的树，别无他物。
过了没一会，感受周围失重了，浑身有撕裂的感觉，她麻木的身体思考了半天，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万春颤抖着被她搀起半个身子时看见她手上戴着一枚斑驳的戒指，上面嵌着一颗红色宝石。
在车子启动之后，万春抱着林妈妈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