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那时候,爸爸轻蔑地告诉她,这一种人的统称是杂种。
下着雨的天上忽然哐当一声,砸下了一个响雷。
事情未免也太巧,蕴薇诧异地盯住面前高挑挺拔的少年,很费力地试图将他与那多年前的小叫花子联系到一起,“你……”
蕴薇茫然地看向少年苍白俊俏的脸。
那一年,她只有八岁,跟着爸爸一道乘船去香港,在码头上碰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衣衫褴褛地站在那里,因为他的长相跟一般人不同,所以她停下来,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好久。
阿宝那双美丽狭长的眼睛散漫地落到蕴薇身上,脸上依旧带着那种不卑不亢的笑,“几年前,我在码头,她跟她爸爸经过,给了我一块银元,才使我能活到现在。”
阿宝立在雨中朝她微微颌首,“是我。”
阿宝也笑了,灰蓝色的眼睛眯起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蕴薇肩上,“我认识她的,不要找她麻烦。帮帮忙。”
蕴薇哆嗦了一下,她想起来了。
那个小孩一听到杂种两个字,就咬起了嘴唇,宝石一样灰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倔犟的泪光。
略微的缓和了下来,他们笑着反问他,“我们干嘛要放她?”
那几个人却是一脸揶揄地抱起了手,“吹什么牛皮,你阿宝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
蕴薇觉得他作孽,就给了他一块银元。爸爸还说,你给了他,对他反而不好,他们这种人,活着就是受折磨,你使他侥幸活过了今天明天,到了后天他还是要挣扎要饿死。这种事谁都没办法的。
她晓得,他其实是听得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