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和泪水一起往下淌。
他仰起头，把剩下的一口喝干，“怎么不喝啊？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真不喝？”
肖烈掌握着节奏，拿走她的酒，让她吃饭。
“张婶儿坐下吃饭吧。”
“不用管她，饿了她自己就出来了。”
卫澜酒劲上涌，脸红了透。
目光总是不禁在地上转悠，面对他，也是需要勇气的。
“好了，吃点饭，吃完了你随便喝。”
待他都做好了，他伸了伸那条不太方便的腿，“过来！”
他默默支起小桌，餐盘摆上桌，卫澜夹着烟安静地看着。
过了十分钟，他回来了，拎了一袋子啤酒。
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可看她那个样子……”
尴尬的感觉又来了。卫澜把手往回拖，他却不放。还用那双勾魂摄魄，看穿一切的眼睛盯着她看。
手捏在他掌心，感觉整个人都被他拿去了。他看着她，似在把玩她的手指头，最后与她五指相交。
以前没觉得吃饭睡觉是多么重要的事，但身体经过这些日子的摧残，吃饭睡觉这些最基本的需求变得尤其重要。
肖烈没言语。
卫澜门没锁，留了条缝，满屋子的烟都从那个缝里往外挤。门一开，终于有了出路，一齐往外奔，他一个男人都要吓一跳。
“我答应了你，最后一次……我不是故意的……”
塞了一碗饭下去，酒已经喝不进去了，饱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大家心知肚明。
“慢点喝，都是你的。”
这个早上，他们各自沉默，没什么话说。
昨日娇嗔小女人的模样一扫而空，怪不得张婶儿又在担心。一夜的功夫，她的脸沉了，声音沉了，脑袋更沉，连抬都抬不起来，看都不看他一眼。
“对不起什么？”他看着她的醉态，目光寸步不离。
“我听见了。”
饭后，张婶儿挑了几样卫澜爱吃的菜摆盘，刚要去送，肖烈接了过去，“我来吧。”
午饭时间，卫澜没来吃饭，张婶儿去叫，卫澜只在屋里闷着不肯出来。张婶儿去告诉了肖烈，肖烈在厨房自己先吃了。
卫澜抬起酒罐，一口气喝了一瓶。
肖烈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张婶儿做了你爱吃的辣白菜。”
下午，肖烈上山砍木头，卫澜跟着。这是肖烈要求的，反正她也没事，跟着就跟着。
低着头，一瓶开好的啤酒送到她面前。
“对不起。”
张婶儿双手在围裙上蹭着，“小卫不是又要想不开吧？”
卫澜忽然发力，握紧酒罐。
肖烈作势要把她的酒罐收回。
“请你喝酒。”他说。
“看样子，今天是又要耍酒疯了。”
那么容易！慢慢地，她会懂的。
卫澜抬起眼，接过来，还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谢谢”。
对不起，对不起，无数个对不起，她不知道是在对谁讲。
肖烈怔了一瞬，点点头。
对视片刻，肖烈松了手。
“哎，要不一会儿我给她送去。”张婶儿怕自己讨人嫌，赶紧闭嘴，啥也别问。
她乖乖地服从安排，吃饭。
他嘴里衔着烟，没讲话，自己启开一瓶，先喝了一大口，半瓶进去了。
“谢谢。”
中恒从来没为她做过这些。
肖烈坐在沙发上，沉默地与她抽了一支烟。
身后一声轻响，他出去了。
“嗯。”
他手臂借力支着桌面，另一只手提着酒罐，微微抬高食指，“你要是有这个能耐，这些酒全归你。”
卫澜知道是他，没回头。
张婶儿默默上交，趁人还没走，说了句多嘴的话，“小肖，好好说话，让着她点，别吵了。”
两人之间倒是习惯了这种模式，他们可以不说话，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一整天。
“如果你是因为对不起我才哭成这个样子，我什么都能原谅。”
是的。他答应了她要请她喝酒出去玩的，只是行程因她意外摔了一下中段了。
“对不起。”
“不能。”
像是相逢痛饮的酒友。卫澜把烟头戳进烟灰缸，推开窗户。上桌。
仔细一想，他们之间的争吵的确太多，太过激烈，张婶儿，小六他们都被他吓怕了。攒了这么多年的人品，败在这一个女人手下。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肖烈伸过手来，拾起她的纤纤细手，捏在手心。
打了几个嗝，卫澜抹掉嘴角的沫子。心里想着中恒在梦中对她挥手告别的一幕，心如刀绞。
他的手摁在酒罐上，待她接收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