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手钏,是孩子娘留下的,说是孩子爹送孩子娘的。等孩子长大,就可以拿着这支手钏,去找她爹。”
……
白陈二人都从女婴有些皱巴巴的小脸上,一眼看出“顾维崧的轮廓”。
多日后,孙娇茜的墓穴重启,一具上等杉板,取代穴中的薄棺。墓前的一块木碑,也被一块汉白玉石碑代替。
村妇的哭声,引来屋内婴儿的啼哭声。
“我想孙娇茜地下有知,也希望这碑文,由归来后寻她的顾维崧亲自写。”白蝶菲轻抚石碑,流泪道。
小君舔舔干干的嘴唇,又道:“妹妹的娘,生妹妹时,流了好多好多血。我娘说,妹妹的娘,是生妹妹时死掉的。娘就找了些人,把妹妹的娘,埋在村子那一头。”
忙完这些事后,决定回上海。
白蝶菲上前一步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白蝶菲手臂一颤,旁边陈兆轩眼疾手快,从她怀里一把抱过啼哭不止的婴儿,稳稳地抱在怀里。
原本在村口,问小君“妹妹的娘”,小孩子哼哧哼哧半天说不出所以然。白蝶菲只当小孩子说话不利索,决定到他家里问大人。可真的来到这家,却只看到婴儿。
白蝶菲和陈兆轩决定带婴儿回上海——先看医生,再找她的外公外婆。且知王二为人,就问吕氏和小君:“愿不愿意跟我们去上海,帮忙照顾孩子?”
村妇吕氏,被夺下菜刀,又看到好端端的儿子,突然一跤坐倒,开始嚎啕大哭。
干瘦村民,见有了救星,却是啊一声大叫,什么也不说,转身跑出院门了。
然而她却还是从炕沿滑下,蹲在地上,抱着胳膊,身子颤抖,突然痛哭失声!
白蝶菲回头看一眼陈兆轩,他会意,上前,轻易夺下了村妇手中的菜刀。
白陈二人连忙将母子二人扶起。
“应该是饿了。”陈兆轩看炕头桌上,只有小半碗米汤,就回头到厨房,寻觅一番,再回来,冲白蝶菲摇头道,“只有米汤——”
然而石碑上,空无一字。
自从白陈二人上门,王二就跑得无影无踪。期间债主上门,陈兆轩拿银元将一众人打发。再忙着为孙娇茜墓穴重启、换棺立碑之事。
顾维崧到现在都是生死不明!
白蝶菲赶忙将女婴一把抱起,抱在怀里,百般抚慰,怀里婴儿却啼哭得更厉害了。
白蝶菲抱着婴儿不作声。陈兆轩接过手钏,开口道:“这支手钏,我们会代孩子保管。待找到孩子的亲人,自然将这支手钏交给他们。”
倘若他还活着,等他归来,比起为死于难产的孙娇茜写碑文……归来后的顾维崧,更要紧的,只怕还是向她白蝶菲寻仇!
聪明伶俐的小君,看着眼前两个面善的大人,终于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开口道:“妹妹的娘,埋在村子那一头。”
吕氏已知此二人身份不凡,听此言,大喜之下,拉着儿子双双跪在两人面前,抬头道:“得贵人提携,二位那就是我和小君的大恩人了!”
白陈二人在村子里逗留这几天,已经知道了吕氏拿菜刀砍丈夫王二的缘故——
陈兆轩去设法打听孙父孙母下落,多日后,将探听所得,告诉白蝶菲:
“白太太真是太客气了!”吕氏说着,又想到什么,跑到里屋,从箱底翻出用红布层层包裹的红玉手钏,捧到白陈二人面前。
顾维崧,还会再归来吗?
小君站在门外,小声道:“本来娘给妹妹买了头奶羊,妹妹本来一直喝羊奶。可前段时间爹说要请客,就把奶羊宰了吃肉。娘就让小君每天去隔壁村子买一罐羊奶给妹妹吃,羊奶有时候不够,妹妹就吃米汤。”
干瘦村民满院子疯跑。
婴儿这几天,因为陈兆轩在村里找了个正在奶孩子的村妇帮忙哺乳,明明有足够的奶吃,还是总拉肚子,瘦得可怜,村子附近的郎中看后也说不出所以然。
白蝶菲摇摇晃晃站在地上,旁边陈兆轩,拉她坐在炕沿。
顾维崧离去前留下的二十七枚银元,悉数被王二拿去赌钱,一个多月就全输光不说,还欠了三十枚大洋的债。欠债王二竟然想到拿亲生儿子卖钱还债……
陈兆轩抱着女婴,在她身后,不作声。
白蝶菲真心道:“大姐你帮了我朋友,又对这孩子有哺育恩情。你和小君,才是我的大恩人!”
白蝶菲抱着啼哭不止的女婴,看着桌上小半碗冷却的米汤,回头问小君:“妹妹的娘呢?”
白蝶菲赶忙冲进屋,陈兆轩也跟着冲进去。两人奔到里屋,见一个瘦瘦的女婴光着身子躺在炕上,扎手舞脚,哭得满脸通红。
回到上海,白蝶菲立刻抱“太过瘦弱”的婴儿去大医院看医生,很快得知是“孩子早产且又吃过病羊下的奶致小儿肠病,好在无大碍。”,医生很快开了药方调理。白蝶菲放下心来,见婴孩瘦巴巴的可怜样,索性给她起了乳名,叫“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