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沉默地笑着,钟意偷偷看了她一眼。
“你是你自己。不必以牺牲自我和原则来换取他人施舍的利益。”
老师被钟意逗笑了:“贺先生的两个孩子,大儿子贺知非是,小儿子贺宣是。你是知道的,和生理上的巨大差异”
“你知道的,”老师想了一会儿,“成年前已分化但未被领养的和都会在成年后被抚育中心接管,工作人员会根据教育后状况和职业规划测评来决定他们未来的生活方向。”
钟意:“可以和你一起吗?”
“好了,”老师也捏了下钟意的脸,两颊鼓鼓的男孩皱起眉,她笑着:“手续之类的,等贺先生他们返回之后就可以办好,你不用担心。”
林琅对这套适用于成年人的说辞消化十分良好,她知道老师的意思————保持自我,保护自己。
犹豫了一下,她接着说道:“刚才和那个贺什么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我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味道,但是并不能直接判断对方的性别,也没有引起更多的发情反应。”
“这个地方本身无法带给你们被人全心全意接纳的独特爱意,它只是你们彼此人生的交汇之处,有人在此相遇,有人在此分离,无论是分离还是相遇,都是必然。”
我也不知道啊。林琅想。
“你们离开这里也是因为爱————因为有人愿意把你们接纳进自己的生活里,将自己的善意和爱投注在你们身上,成为代替彼此间血缘关系的更加亲密的链接。”
林琅皱眉。老师摇了摇头:“这孩子也没来很久,怎么就这么黏你呢。”
“没错!”先回答的人是满眼骄傲的钟意。
“我觉得不用了。”林琅想了一下,“先不说这种体质对于我们以后的相处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估计等下去医院一趟还是免不了的事情,虽然之前有定期体检。”她笑:“老师,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懂了。”林琅说道。
“但你一定要记住,你首先是你自己。不必为了获得任何人的认同而去讨好他人,以丧失内心的声音和头脑内的想法为代价。”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林琅笑着冲钟意摇摇头。
“林琅。”
“哎,”老师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以后就好好生活吧。”
林琅冷着脸,钟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老师给了孩子们足够的时间来说悄悄话,但有些话她不得不对林琅说。
钟意被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了林琅的手臂。
老师捏捏她脸颊:“恭喜你,长大了。”
我究竟是谁?我该如何度过这从时间的缝隙中偶得的分分秒秒?我该怎么做才不致于辜负这具身体原本的命运和人生?
林琅打断了她:“这个你不用担心。”
“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爱————带给你们生命的人或者由于其他意外的发生,他们没办法给你们足够支持你们成长的健康的爱,所以你们在这里。”
她对眼神疑惑的老师解释道:“分化通常伴随第一次发情,但我的发情反应并不剧烈。大概两个小时前我喝了一支时效四小时的抑制剂,目前只有轻微的发热症状。”
老师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不然我们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在贺先生返回之前。”
“等等,”林琅突然灵光一闪,“几个月之后我就十六岁正式成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收养他?”
“对了。你分化成了?”她又问。
一切的一切都无从得知。
钟意急忙道:“我快12岁了,马上就会分化了。”
钟意环视一周,大多数孩子都已经从没有被馅饼砸中的失落感中平静下来,开始像往常一样玩笑打闹。年纪最大的那几个坏小子扎堆儿似的靠在墙角,从光影分明的交界处投来奇怪的视线。他低下头悄悄往林琅身边挪了挪。
“谢谢老师。”她说完低头揉了把男孩的头发,“显然,对非盈利的公益组织过分苛求显得很不人道,”她直视着老师,“但既然已经承担起了监护的责任,是否也应该保护被监护人的安全?”
“林琅”“怎么不早说?!”
钟意望着一脸严肃的老师,又转过头去看着林琅。还没有分化的男孩眼睛黑亮,覆着薄薄的一层水光,看起来又懵懂又单纯。
老师眯着眼睛笑起来,嘴里说着道歉的话。林琅无语地转头,拍拍钟意的手示意他放松。
“对,”林琅应声,“昨晚分化的。”
老师不再笑了,她看着林琅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会的。”林琅示意她再等一下:“关于钟意的事情,老师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林琅总结了一下:“我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
老师无奈:“应该做到和做到之间有很大差距,也有很多原因。”她笑了一下:“听起来像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