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用力地点点头,悄悄地穿过人群。
林琅愣了一下,回道:“双木林,玉良琅。”
“爸爸,请等一下。”他偏过头,看了眼两个人牵着的手,笑着问林琅:“你叫什么名字啊?”
孤儿院里没有人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林琅点头,走到他身后将双手搭在椅背上,还没用力轮椅就载着少年往前方移动了。她没说话,默默地跟着往前走。
“林琅。”少年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贺知非。”他没有再说更多,“你以后会知道的。”
林琅顶着男人阴沉的视线,向后侧方退了半步,微微弯腰鞠了个躬。
她回过头,男孩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林琅压低声音说了句没事,又问他:“你可以到最前面叫一下老师吗,就说有人昏迷了。”
“是吗?”林琅抬起手腕闻了一下,奔流的血液被皮肉束缚,没有泄露出丝毫异样的气味。涌进鼻腔的,是嫩叶被阳光烘烤至温暖的味道。
“知非!”“哥哥!”
“谢谢你。”少年操控着轮椅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让他不至于仰视着才能看到她的脸,礼貌周到地向她道谢。
林琅沉默地注视着他的侧脸。男孩的爱慕像是溪流底部清晰可见的卵石,微漾的透明水波藏不住任何秘密。可他注定得不到可能有的回应,不只是现在,可能还有以后。
林琅也笑了:“不客气。”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穿过来的男孩鼓起勇气上前牵住了林琅的手。她低下头冲着微微昂起头的男孩笑了笑,男孩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恍若未觉地牵着男孩的手把他带到树荫下,砂石铺就的地面上零星散落着粉色花朵。
慌张的人群瞬间涌到了他们面前,最前面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娃娃,目光阴沉地审视着站在后面的林琅,语气柔和地问少年:“知非,怎么回事?”
距离午饭时间还早,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或羡慕或嫉妒的视线聚集在林琅身上。
男人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推着少年和小男孩走了两步。
少年伸手接过了在男人怀里扭动哭闹的小男孩,手里的花也被人拿走亵玩,他抬起头缓声道:“我没事,爸爸。”他又转过头,看着林琅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是她帮了我。”
“我的名字,”他喉结
她先拉着少年坐起来,又蹲在他身侧,一只手臂穿过腋下,另一只手臂穿过腿弯,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了起来。少年慌张地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脖子,将身体的重心靠近她。
远处高台上的人还在讲话,两个人低着头弯着腰悄悄地溜进了队伍末尾。男孩呼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意,却看到林琅皱着眉头。
少年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细微的笑意:“再一次,谢谢你。”
远处广播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人群杂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少年注视着她:“可以推我过去吗?”
林琅弓着腰一路小跑跑到了躺在路边的那个人身边。那是个穿着衬衫的少年,脸上有被砂石蹭破的伤口,双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头顶的合欢树树冠巨大,枝叶摇晃间有粉色的花朵随风飘落,他的视线追随描摹着花朵坠落的痕迹。
“好看吧?”她坐在路沿上问。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与他们来时方向相反的路边,在枝叶繁茂的合欢树下,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不远处停着一个轮椅。
轮椅就在不远处,林琅走了两步踩住轮子,轻而稳地放下了怀里的少年。
“不用客气。”林琅稍微跳起来,一把揪住了合欢的枝桠,茂密的粉色花朵微微颤抖。她折下一枝带着叶子和花朵的嫩枝,沉默地递到少年面前。
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上午所有的活动都被取消了————据说是因为贺先生陪着他的宝贝儿子一起去了医院。
他的手肘处也有被蹭到的痕迹,不过林琅看了眼他的左手手腕,漆黑的表带柔顺地贴着肌肤。
也是,谁能闻得到自己的信息素的气味呢。她垂下手腕。
“你没事吧?”林琅伸出双手。
她叹口气,拍了拍男孩的头顶:“听起来还不错。”
“直接说是玫瑰味好像不太对,”丝丝缕缕的浅淡香气在空气中飘荡着,空气的些微流动都能把它掩盖住,男孩吸了口气,“像是在被冰雪覆盖的森林里突然出现的玫瑰花枝,绽放的花苞上还积着薄雪。”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着,抓住了她的手:“本来只是想折一枝花,没想到”
男孩点点头,挨着她坐下。
林琅环顾四周,虔诚的观众们背对着那个人,可能投来的视线又被楼房阻隔,竟然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不知何时发生的意外。
耳垂瞬间红透的男孩忙不迭地点着头,头顶的温暖触感转瞬即逝,他的心脏却一直怦怦地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