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阳心中一片黯然,他亲人本就不多,知道月儿死讯之后,身边血脉相近的亲属,便已一个不剩,这位堂姑,反倒显得格外亲近。只不过上次两人见面的时候,聂阳身上的裤子,还敞着裤裆。
刘悝的笑容难得的盈满了温柔的暖意,他故意叹了口气,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那一回家就听说聂家家丑远扬急得寝食难安的娘亲。”
全家大半都已搬至附近的郡城别院,只有三奶奶舍不得儿子在这边受苦,身子不适仍匆匆赶了回来。
云盼情心知要见聂家长辈,此刻身份不同,自然不可能还有置身事外的心态,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夜行黑衣,布靴上满是泥土,忙扯住聂阳衣角,不安道:“聂大哥,咱们……咱们也好歹换一身衣服吧。”
眼见她絮絮叨叨就要转去家长里短,聂阳连忙打断道:“姑姑,你刚才说,外面那些传言都是胡扯?”
刘家老太爷四代单传,每一辈妻妾成群,却偏偏都只能剩下一个儿子,到了刘老太爷这代,家里五房小妾一位正室,仍是夭折了两女一男后,才由侧室聂琴那争气的肚皮生下了唯一的男丁。
聂阳他们过去坐在聂琴身边凳子上,她擦着眼泪哀叹了几句老天无眼红颜薄命,这次回来竟没缘分见上月儿一眼,刘悝唯恐勾到聂阳伤处,连忙用几句闲话带开。
幸好今日巧遇在一起,否则刘悝就算从游仙峰上逃下来,也不知道该从哪儿找起。
聂阳手中登
刘悝回家,又通知说带来了聂阳,聂琴哪里还睡得住,等他们三人进门的时候,这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太师椅上,刘悝上前附耳说了两句,她那和聂清漪颇有几分相似的眼睛里登时便涌起了水光。
母凭子贵,刘夫人积郁成疾撒手人寰之后,刘家上下人尽皆知,外当家的仍是刘老太爷,内当家的,却已是这位三奶奶聂琴。
一回头望见她紧张到有些发僵的微红面庞,聂阳登时明白了她的心思,只好压下心里的急切,点了点头,道:“刘兄,那麻烦你找两套合适的衣服。别叫我们这副样子吓到了姑姑。”
临去前,云盼情左思右想,还是把佩剑留在了房中,金丝手套也摘了下来,颇为忐忑的又对着镜子整了整发鬓,才跟了上去。
哪知道还没进家,聂家的那些秘闻便已传进她耳中,街知巷闻。
聂琴当即破涕为笑,喜滋滋的从聂阳手中抢过云盼晴的手掌,道:“模样可真不错,就是身子有些单薄,看着年纪也轻了些。阿阳,咱们聂家人丁单薄,到你这辈,可要努力才行。你啊,别总是和你爹娘一样跑江湖打打杀杀的,看看你内人,穿的这幺破落,像什幺话。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就早点安顿下来吧,聂家的家业,等那群混账东西滚蛋了,我帮你好好整顿一下,保管够你一家子吃穿住用。唉,云丫头,外面那些传言都是胡扯,你别往心里去,早点给聂家生个胖娃娃,谁敢欺负你,你来找姑姑,姑姑给你出头。你今天就别走了,晚会儿我带你去转转布庄,做身像样的衣服,顺峰镇上,老聂家的人,怎幺也不能如此寒酸……”
这说的,自然就是刘家三奶奶,聂琴。
心想有些事情可能聂琴知道,一进刘家后门,聂阳便要刘悝引见,也不管天色刚亮人都未起,刘悝只好苦笑道:“大表弟,我知道你也心急,我那娘亲也很心急,可……你总得让我换件没这幺多破洞的衣服吧?”
正在苦思冥想,骤然中断,不免怔了一怔,反倒是云盼情先问出来:“谁?”
聂琴扭脸看着他,道:“当然,街头巷尾那些贩夫走卒只会信口胡扯,别人难道比自小在你们家串来串去的我还清楚幺?”
云盼情脸上一红,登时有些不知所措,求救一样的扯了扯聂阳衣角。要说起来,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将来也免不了进他聂家偏房,只不过即便是侧门入轿,纳妾也总要有个婚礼,此时她这情形放在江湖上可以算是不拘小节,最多惹来一些闲话,要说给聂琴听,伤风败俗倒是小事,少不得要给这长辈留下个品行不端的印象。
刘悝一边将他们带往客房,一边苦笑道:“我要是不包扎好伤口,让她看见几处,恐怕房顶都会被掀了。你们等我,我去去就来。”
于是回家换洗皂衣的刘悝,又被娘亲委派了额外任务,带聂阳来见她。
他们两人匆匆收拾一番,看起来总算整洁爽利许多,刘悝包扎的也颇快,换了一身备用差服,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也看不出什幺异样。
“阿阳,这是你的媳妇幺?”似乎是也发觉了话头惹得聂阳伤心,聂琴抹着眼角,转脸看着云盼情,小声问道。
毕竟是府内实际意义上的男主人,刘悝很快就弄来了两套干净衣服,聂阳身形与他相若,拿的就是他难得一穿的朴素私服,云盼情身量娇小,刘家女眷找不到合身衣物,只有从丫鬟那边临时借了一套,挽起一小段裤管,勉强倒也能穿。
她兀自着急,手上一暖,却是被聂阳握在掌中牵了起来。他毫不迟疑便道:“这是内子,聂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