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弃上诉的权利。
“我为自己所做的事情给社会大众造成的不良示范感到非常抱歉……我还想对那个我爱的女生说,好好儿过你剩下的人生,把之前的种种都忘记吧,无论是夏其刚带给你的痛苦,还是我带给你的,都将随之埋入尘土。你只要记得我爱你,我永远爱你,请为了爱你的人好好儿活下去吧。”
骆轶航认了所有的罪,他没有请律师,没有自辩,他只是告诉法官司说:“我很爱很爱一个女生,爱到愿意用生命去交换她,虽然我们分开了很长时间,可是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后来我在网上看到夏其刚强暴她的视频,我才突然明白她当初为什么要决绝地离开我……这是我欠她的……我没有想要杀死谁,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发展得超出了我的控制……”
我在听从席上哭得泣不成声,而骆轶航没有再看我一眼,他的嘴角扬着清朗的弧度,淡淡的微笑里是无尽的哀伤。
我还来不及跑到门口,就有刺眼的灯光打到我的身上,如天兵神将的警察全副武装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旋转的警灯让我觉得头晕目眩。
“我只是不想他死……”我无助地捂住脸孔,只是一想到骆轶航可能会死,心里就难过得无以复加。
我呆滞地望着穿着警服的大姐,然后我听到陈梓郁的声音。
“你对他还真是情深义重。”陈梓郁的声音里不无讥讽之意。
那天在陈家大宅遇害的一个是沈玉芳,另一个是夏其刚,没有骆轶航,现场也没有其他可疑者的指纹和脚印,除了我的。
可是我不能认,我知道只要我在那几张轻飘飘的纸上签字,我就能好好儿睡觉、好好儿吃饭喝水,可是我不能,如果我认了,我就是杀人犯,我的孩子就是杀人犯的孩子。
“注意注意,你已经被包围,将双手放至脑后……”
“他会被判死刑吗?”我少下泪来,“我不想他死……”
骆变航一审谋杀罪名不成立,误杀罪名成立,判有期徒刑七年。
陈梓郁下意识地皱眉,但那褶皱转瞬就被抚平,快得让我以为只是错觉:“他自首了。”
骆轶航被判刑那天我去了庭审现场。他理了极短的平头,穿着橘色的囚服背心,安静地坐在被告席上,他看到我时甚至还笑了一下。
在法院门口,要不是陈梓郁和丁格拦着,夏樱柠一定会冲上来将我撕碎。我永远记得她狰狞的脸孔和仇恨的眼神,她对我说:“顾昭昭,你就是个灾星,谁遇到你谁倒霉!你害了骆轶航一辈子!”
陈梓郁告诉我,因为沈玉芳不守承诺,将夏其刚强暴我的视频传上网络,他动用在警界的所有关系追捕夏其刚。夏其刚为了能顺利跑路,找沈玉芳要钱时两人起了冲突,夏其刚错手杀死了沈玉芳。而骆轶航恰在此时到达陈家大宅,他杀死了夏其刚,然后落荒而逃。骆轶航前脚才走,我便去了陈家大宅,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一幕,甚至我被认为是杀人凶手的最大嫌疑人。
我呆呆地站在陈家大宅门口,身后是如野兽般高大的别墅,面前是大批的警察,我身上穿了一条沾满血迹的白色连衣裙……那段被审讯的日子在后来的时光里很快就被磨成一段发白发旧的老电影片段,没有色彩,分辨率极低。我常常在半夜被叫醒带到审讯室,对着两张没有表情的脸,反反复复地被询问相同的问题,刺眼的灯光直射我涣散的瞳孔,我不认罪他们就不让我好好儿睡觉,甚至不给我水喝。
陈梓郁说沈玉芳之所以迟迟没有拿出那份亲子鉴定书,很有可能是因为当初那份亲子鉴定书就是假的,也有可能是她想着在最后关头一决胜负。可是无论答案是哪一个都没有意义了,因为她死了,陈老爷子死了,陈梓郁的生母也早就跳楼自尽了,陈梓郁的身世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突然有一天,他们像往常那样打开铁门,领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越过一扇又一扇门,然后打开了我手铐上的锁。
我还没有见到骆轶航,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我没有任何底气反驳。我害喜的症状越来越重,整天昏昏沉沉的,吃不下东西,一吃就吐,可又不能不吃。
“昭昭……”
“你知道骆轶航在哪吗?”我问。
人的脚踝。
“回家吧,都过去了。”陈梓郁捧住我的脸,强迫我与他对视,“没事了,没事了……”
“我答应你,不会让他死。”陈梓郁沉默了几秒,忽又放柔了声音,将我揽在怀里,像安慰一只小猫那样拍了拍我的头。
“而我,也并不在乎谁是我的父亲。”陈梓郁轻抚我的脸颊对我说,“昭昭,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下意识地垂下脸,不想让他看到我疲惫苍白的脸、浓重的黑眼圈和干燥杂乱的头发……
因为沈玉芳至死都没有拿出那份陈梓郁与陈老爷子的亲子鉴定书,所以陈梓郁是毫无疑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接手了陈家所占天齐地产的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而他妹妹梓珏的百分之四十股份也交由他全权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