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对啊,他说得更厉害”他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小伙子你一定会娶个漂亮老婆的!”
“我没让你额吉过上好日子,没让自己儿子上大学”
“据说他肩与胸很宽,而腰很细,侧卧时,能容一条狗从肋下穿过”
我的沉默终止了这场对话。
“那我可比过他”
阿爸往嘴里塞了一个鸡蛋,摇了摇头:“不一定”
“当然是真的,不过,他是不伤心的,他出生的那个家里应该有很多小孩,而他恰好可能就是最不受宠的那个,他讨厌那个家,他渴望得到关注......”
“谁?”
“额吉生病的那个”
“其实我感觉也是”
“真的”
“......说不清”
“哈,你阿爸也学了这招?”
我去后屋洗了把脸,拍了拍耳朵,当我湿漉漉的出来时他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指向了外面:“刚刚有个小姑娘来问我你在不在,她才走,好像是被人叫走了”
“女人喜欢好看的?”
“人品,你人要好,你得做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我可没你那么厉害的阿爸”我逗他
“你怎么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向后屋的阿爸喊道:“阿爸!你看一下店,我出去了啊”他应了一声。
“嗯?”我将身体转向他那边:“哪里像?”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没有接:“不抽烟”
“为什么?”
“小家伙儿,小宝贝,小人参疙瘩”齐布日亲昵的嗓音和她的笑容融为一体:“昨天吃完饭怎么就走了?不叫阿姨一声?”
“对!你认识?长得真......”
这个季节,一切都是绿胀的,繁复多叠的。夏季的蒙古换了一个姿势站立,更加美丽了。今天不太热,外面刮着凉风。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向四周环顾,发现她在和齐布日阿姨聊天。我猜想她可能是想进店找我,却被人叫出来了。齐布日站在自家店门口,轻轻拥抱她。她像那种标准的被大家庭保护,教导,训诫出来的好女孩儿一样温顺地接受着来自长辈们的宠爱。她瘦小却健康的身体依偎在阿姨的怀里、用脸贴着齐布日的脸、嗅着她身上的膻味,在她耳边轻声回答她的所有问题......直到这位宠爱她的大人满足。她们肯定是陌生的,或许只有过几面之缘,但偏偏她会让人产生一种熟悉感:好似她是你的朋友,好似她是你的小孩。
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当年也速该带铁木真去选妻,遇见特薛禅,他非常喜欢铁木真,想让他做女婿,便说: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白海青两爪攫取日月飞落到我手上,这是奇异的。你今天带儿子来,正是应了我的梦”
“哥哥,我刚想去找您来着”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挑首饰的妻子,又凑了过来:“我感觉你是个厉害人”
“那你能难看到哪儿去?”他乐呵呵地说。
上午开店时人很少,有一位游客一直在给我讲他额吉罹患疾病的悲惨故事,我倒是没什么反应。额吉在我记事之前就过世了,我对于母亲这个角色没什么概念。反倒是其他的游客都将同情溶化在热泪里,流了出来“人生聚散都是常事,你也别太伤心”更有些人要给他钱,他直摇手不肯要。说的人说完了,哭的人哭完了,他才想起正事儿了似的说了一句“我要去烧香拜佛了”就走了。我哭笑不得,与剩下的游客闲聊。
“谢了”我敷衍的笑了笑:“您妻子很漂亮”
“呃,好像......”
“我想您应该很忙,那天店里人很多”她口齿清晰地回答。
“小伙子,你像拙赤合撒儿”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格子裙?”
荞面店里传来声音,齐布日不得不离开了。她亲了小姑娘的脸蛋:“好了,要经常来玩啊!”齐布日阿姨没有发现静静站在门口的我,转身回到了店里。听说亲幸运的孩子的脸蛋,会得到那个孩子的幸运。真的吗?她发现了我,露出了可以打满分的笑容,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亮,我看见她白色的牙齿。这个笑容更为自然更加活泼,她是实打实的开心,是一个孩子毫无保留的开心。我的出现取悦了她。这笑容像个针头扎进我的血管,所带来的清凉让我非常舒服。
“嗯?小姑娘?穿着裙子?”
“你是个好男人嘛?”
“你自己就很厉害了!”他像是遇见了知心朋友:“你感觉刚刚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一次性小碗里的腌黄瓜上撒着通红的辣椒,阿爸从中夹起一块黄瓜塞进嘴里嚼得咯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