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很快吹干沙滩上的痕迹，也吹干他脸上的水痕，吹去了一切，消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哥哥。”
“你每次守着我，我都特别安心。”
“我不想你忘记我。”
那是一副非常心碎的表情。
“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
白初贺的眼睛垂了下去。
“我从刚和爸妈搬到这边来的时候，就开始在这片沙滩上摆这些石头。”白皎像之前一样抱着双膝，安静地开口，“我知道这很幼稚，但我一直很想在海边盖一座小小的房子。”
“感觉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护着我。但又感觉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就已经不在我身边。”
“太太、太疼了，哥哥。”白皎哭了起来，“真的好疼，我害怕他们，我不想再被打了。”
门铃响起。
白初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我不想成为你人生中仅仅相识数月的陌生人。”
太阳褪去，月亮逐渐清晰明亮。
他多希望能替白皎承受一切。
“你已经为我挨过很多次打了，我想、我想这一次，我不能再拖累你。”
白皎单薄的肩膀微微抖动起来，那双眼睛因为涌上来的泪水变得更加明亮。
两个孩子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时间并不晚，但对于敏感时期的白家来说，无疑很令人担忧。
他转过头来，和月亮一样明亮的双眼望着白初贺。
“我怕他们找到你，也、也会这样打你。”
白皎的脸颊一阵温热，白初贺的指腹轻轻地触碰着他，就像在试图触碰倒映在水面上的月亮，因为知道那些明亮的影子一旦触碰就会化作涟漪，所以格外小心翼翼。
“我知道我就是小月亮。”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就这样也很不错，我可以继续陪着你，弥补过去失去的时间。”
家里的人几乎都
说完这句，白皎又安静了一会儿。
“皎皎。”
白初贺的双眼又忽地重新抬起。
“就好像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他会和我一起住在这里，住在海边。”
“皎皎，月亮才是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啊。”
白皎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拉了拉他，坐了下来，看着远方。
“可我还是高估自己了，我太自私了。”
海岸上的风仿佛柔和了很多，从过去吹过来，带着从来不变的潮湿温润的气息。
他轻轻地拍着白皎的后背，就像在哄一个因为噩梦而惊醒的孩童。
何复说过，白初贺一个人经历过很多难捱的日子，但他似乎从来不放在心上，也从来不会为了这些难过。
“我没有想过为什么，就是下意识这样做了。”白皎抿了下唇，“我准备了两间卧室，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白皎穿着的那件上衣领口宽松，在他俯身坐下的时候，那枚月牙形状的吊坠滑了出来，垂在衣领外。
宋琉趴在阳台上盯着外面，白远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抖腿。
他的声音磕磕绊绊起来，夹杂着一点压不住的哭腔。
“皎皎，你还是想把小狗的故事继续画下去吗？”
白初贺紧紧抱住了他，他像前一夜那样环住白初贺的腰，头埋在他的怀里，整个人慢慢地发着抖。
“我我很害怕，我怕疼，我、我不想他们再打我了。”
宋姨口中的幼年时期的白皎，半夜疼醒时，也许就是现在的模样。
泪水打湿了白初贺的衬衫。
怀中的白皎呜咽着，蹭着他，轻轻点点头。
白皎环绕着双膝的手臂轻轻收紧。
“我知道你把我看过的那张照片藏起来了，那张季老师给的照片。”
白皎揽着白初贺腰的手指不断地收紧，几乎是掐紧，但这点疼痛对于白初贺来说无足轻重。
“这次我陪你一起，好吗？”
他或许有些迷糊，但他不是傻子，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他看到过的那张照片真是存在。
直到他失去了白皎，在飘泊中成长为少年，他才恍然明白那种保护欲的原因。
“你从来没有拖累过我。”白初贺死死揽住白皎，“从来没有，我只是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从小就对白皎有种超出寻常的保护欲。
“我不想被你忘记。”
白皎第一次听到白初贺如此颤抖的声音。
他们身后的礁石，系在旧渔网上的那些小布条迎着风猎猎而动。
白皎的心颤动了一下。
白皎看见白初贺的脸上仿佛有一点晶莹的东西滑落，滴在沙滩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没有了月亮，星星怎么能够亮起来呢。”
他知道自己对这片浅滩的执着和怀念不同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