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席上有许多他熟悉的面孔,令他意外的是,痘脸和季茹也坐在其中。
“小皎,爸爸妈妈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到了出庭这一天时,一向洗漱很利索的白皎比起家里其他人稍微多花费了一点时间。
“我想做和你们一样勇敢的人。”
宋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进入作证室时,白皎才逐渐对这件事情有了实感。
思考再三,他选择了穿最平常的衣服。
“嗯?”宋琉回头,看见白皎漾起了笑容。
但那双清亮的眼睛却好像多了一些东西。
屏幕上的画面由多个分镜切换成了单一画面。
宋琉一顿。
他也抱住了宋琉。
“谢谢你愿意当我的妈妈愿意让我当你的儿子带我回家。”
白皎猛然回神,设备里又重复了一遍,“下面请三号证人出席作证。”
作证室的灯光很亮,让白皎想起那天s大礼堂的灯光,和灯光里那些飘散下来的细小粒子。
“什么谢不谢的”宋琉下意识出声,但又觉得今天的白皎不同寻常。
吃晚饭后,阿姨收拾好餐具,宋琉才逐渐正色。
白远在旁边笑了笑,“跟我结婚那次就不算了?”宋琉在一旁笑骂了他一句。
白皎从不调皮,但经常会让人感慨还没懂事,还是个小孩子。
白皎使劲儿点点头,声音逐渐坚定。
不管是对幼年生活窘迫的他,还是对如今条件优渥的他,进入法庭都是一件会令他觉得相当遥远,甚至不可能的事。
“之后画完了再给你看。”
他与以往并没有太大不同,深茶色的头发依旧不乖巧地微微翘着,脸上的笑容也一如往常,像小太阳一样让人暖融融。
[你说不说?]
“谢谢你。”
宋琉转身往里面走,但刚走两步,忽然被一声清亮柔软的声音叫住。
抵达最高法院时,法院外停留着不少记者,足以可见海市这件遗留案件的关注度。
“妈妈。”
同步传输中的声音仿佛失真拉长,被他的意识挡在外面,模糊不清。
在宋姨的记忆里,宋琉之前只有两回在晚餐时这么开心放松。一次是领白皎回家,一次是带白初贺回家。
公诉人似乎似乎又说了什么,白皎听到了事实陈述四字。
作为关键证人,法庭很人性化地为他申请了隐蔽作证。
“我会去的。”白皎抬起头,“我要去。”
像隆冬的雪,无声地落下来,冻得人心中一片冰冷。
宋琉还是犹豫了一下,“没关系吗?”
“嗯,如果你——”宋琉没能找到措辞。
闻声走过来的白远和宋姨也定在了原处。
[不说,我看你这胳膊也不用留着了!]
白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肩
白皎作为关键证人,和家人一起避开了记者,从其他通道进入。
“——作证。”
他的大脑开始微微眩晕起来,就像疼到最深处时的麻木反应。这种麻木让他没能很快地反应过来,组织语言。
此刻作证室只有他一个人,屏幕上实时同步传输着庭审画面。
她再一次仔仔细细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白皎的鼻尖瞬间充斥了宋琉喜欢用的香水的淡淡味道。
白远笑了起来,紧张的神情淡去,“一家人,说什么话。”
法庭对这件旧案很重视,排期没有花费太久时间。
白皎下意识地避开看被告席的画面,一直盯着旁听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白皎的肩膀从没有这么僵硬过。
他的舌头似乎也僵住,唯一还有些感觉的只剩眼睛。
白皎的手心逐渐沁出薄汗。
但现在的白皎,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却又比以往更加坚定,褪去了那些迷茫。
“认识。”
宋琉的声音有些哽咽,“唉,我的小皎,怎么这么好”
瘦猴在屏幕里,阴沉着脸盯着他。
“谢谢你一直好好留着我的东西。”
他想了很久该穿什么衣服,是该穿最好的衣服,让那些人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还是该穿朴素一点的衣服,让庭审席其他人能够更加同情。
白皎在家休息的这几天状态好了很多,他一直悄悄地用稍显青涩笔法画着连环画,连白初贺都没法看到。
她快步朝白皎走了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说,伸手猛地抱住了他。
“我知道,哥哥跟我说了。”白皎低声说,“是出庭的事对吗?”
宣誓环节结束,公诉人的声音传来,“证人是否认识被告?”
夜色渐浓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仿佛预示着之后会有不平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