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马贼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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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冬应害怕继续平躺或入睡,会放任震荡慢慢覆盖全身时;每当他听到星舰舰壁的「咚啪——咚啪——」撞击声时,便会起床,先辨认地图上的糊字,看无聊了,便漫无目的地散散步、到处坐。

    他第一次睡有脚的床,而白噪音与白噪音之间竟如此不同——在星舰上催哄他入睡的空气过滤机的轻微嗡鸣声,如今转成规律的火车心跳声;躺在床上会感到逐渐爬上皮肤的震荡,又跟星舰上如驶入si亡的永恒平稳相反。

    冬应与阿默的房间相对,共享的走廊墙上镶了一张已黯h模糊的路轨地图。冬应上车之地是俄罗斯,计上日子与风景,如今应到了寮国的磨丁边境。

    二百年间,地球的第一大宗教是智核教,祟拜人工智能之神。智核教在自主式科技主导的末日之战後被多数信徒摒弃,声望已大不如前,在真光教崛起後,智核教亦被称为「旧教」。

    他们的房间格局相同,从门缝刚好能看见床——阿默不在床上。

    暖和光管照得泥土澄h一片。光源打在点滴管上、塑胶水桶等自动浇水装置上再反s,令室内温度似b原本更高。连阿默的脏金发都显得不脏了,金se浅了好几度,还在发亮。

    阿默是睡懒觉了吗?

    阿默先一步回过神来,「几点了?!抱歉抱歉,你等很久了?我本来以为很快会ga0完的!你再等我一下?」

    然而,地球各地标仍有大大小小的机械神像,愈是大型的,愈受战争pa0火所摧残。

    冬应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闷热cha0sh的空气让他呼x1有点堵,才敲了敲墙壁。

画上黑se月亮般巨大车轮痕的草原上,阿默与冬应一前一後步往火车。

    屍块早已不知被河水送到那处。昔日辉煌如神像的金属外壳,被时间之河洗刷而逐渐黯淡。神像材质是不锈的,足以上千百年孤独地守望河岸,但pa0火黑痕与裂痕代替了锈迹。

    阿默仰头,看到车顶上东歪西倒的屍t,又看到小熊掌被塞进栏杆,像个半腰被卡住的布娃娃。若植物人能有表情,此刻肯定是怨恨。

    温室的门半掩不掩,金发同事正蹲在角落处,专心地从田中拔起什麽放进塑胶袋中。

    阿默眼中的他,这个奇怪孤僻,又有si愿的新同事,恐怕像误进陌生子g0ng的又一具活si人。

    神像的歪斜姿势透露出一种无奈的悲壮,因此,围拥着祂的杂草、野花也格外乖巧安静。泥h河水中,那倒影更加虚幻模糊,b它本身更似幽灵。河水依然流淌,但这座人工智能神像再也无法感知、记录这片土地上的流逝变迁。祂的存在就是一个关於智慧、崇拜与衰亡的故事。

    他走到子g0ng间、天t营、热裂变间、植物人的田??最後在温室看见熟悉的金发背影,冬应常经过温室却从未踏进此处。

    一时之间,两人都怔怔看着彼此。

    又游击战又追火车後,他们已累到没心思说话,汗sh得像头牛。

    冬应走到露天小通道,三步并两步踩上马蹄铁,眼睛堪堪露出车顶外便前後看,阿默不在车顶。原来,火车到达不同地方时,风的气味亦会随之改变。

    他在深宵曾坐过阿默的老位置,好奇那金发男人眼中看到是什麽风景。

    冬应一开始以为是菸味,慢慢发现并非如此。

    湄公河旁有一座歪斜的巨型神像,右身被pa0弹轰穿,余下大洞。

    ??冬应你认真的?

    肯

    冬应清理好台面,扔了垃圾,坐回熟悉老位置上,把双手搁放在桌面上好好等待。直到窗外闪现闪隐的泥se长河都不知道追上火车多少次了,阿默还是没出现。

    怕是用手背擦汗时沾上的吧?而且耳边cha了朵??粉红se蘑菇?

    那是??湄公河吗?

    而博士说得对,火车与星舰的确很不一样。

    马贼之战已过了六天,他们的伤都好得七八了。

    冬应把门缝推大一些,阿默根本不在房内。他不禁想起博士吩咐他进行的「秘密任务」,此时正是绝佳之机。冬应考虑了两秒,决定还是先去找阿默要紧。

    地图上的寮国被一条蓝se粗线所贯穿,而真实的河是泥hse的。

    他先去阿默的房间,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便尝试推门。门没有上锁。

    阿默大叹一口气,「啊,忘了马贼吧,要杀了你跟博士的是我。」

    阿默被吓到般霍地转过头来,冬应看到他额上有黑泥。

    祂的双眼曾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晶t,如今无光,仿佛失去了理解世界的能力。祂似末日後的人类般残缺不全,右臂只剩下一截,左手依然向前伸展,似在最後时刻还试图抓住什麽,但无论是祂的系统还是结构,都无法支持这样的努力。

    今早,冬应刻意放缓速度地吃完早餐後,阿默还是不见踪影。

    阿默身上有gu挥之不散的淡淡臭味。

    冬应多坐了一会儿便决定去找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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