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伸手,指尖在红晕处摩挲。
去公司基本是直达,只拐一个弯,车辆因拐弯而减速时,司马懿注意到街角闪过一抹冷而亮的光。
醒来的第一感受是酸——浑身都酸,肩膀、腰、腿,全都难受到不像自己的,他翻身都困难,忍不住哼哼几声。
司机皱眉,还是挂了档,靠路边停了车。司马懿急匆匆下车,步伐加快,朝拐角奔去。
“……真是老太太进被窝。”他偷偷嘀咕,声音太轻,你都没听见。
街角有一处略微避风的地方,有人往这里丢了一只纸箱,里面有一只白色的小流浪狗,毛茸茸、又脏兮兮的,小狗面前蹲了个人,棕发披肩,她倒是不嫌脏,一边摸着小狗的头,一边逗狗。
罪魁祸首如今坐在塌边,手指还抚着他的脸。
话出口的一瞬间,莫名的卡了壳,一股诡异的熟悉感占据了他的脑海。然而这只是一瞬间,司马懿揉了揉眉心,还是叫停了车。
他心头总忍不住悸动,要追去时,却总不能真正触碰到这个身影。每每梦境消失前,那身影都会转头,露出半张侧脸,司马懿看不清,却直觉那人隐约是在笑。
然后闹钟响了。
司马懿离得远,急匆匆跑来,到了近处才隐约听见那人在说什么。
司马懿吃完早饭后,又像以往任何一天一样,踏上了车,等待司机把自己载到公司,又一次开启机械而无趣的生活。
你就当没听见他言语间的埋怨。
张邈真的思考起来,但脑力消耗太多会困,尤其还在被暖洋洋的阳光烘照着的时候。眼皮越发沉重,太困了,张邈慢慢的阖眼,坠入梦乡前还在喃喃。
“醒了?”
张邈刚准备开口答你,却发现嗓子都是哑的,他无奈,清了清嗓,艰难开口:“殿下……好威武。”
他无从抱怨,也疲于诉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所以不如说从他出生起就被打了司马家的烙印,从此享受的一切,都是为了未来的利益翻倍。而司马家二公子的身份给他带来了多少好处,他还要抱怨,难道不是一等一的不识好歹?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已经入了冬,道两旁的行人少得可怜,树叶也落了个干净,枝干却还默默的迎着风,在冬日的寒冷中试图直着身子,却还是被一下一下的压弯。
他笑了笑:“怎敢?”
他在那一瞬间被攫住了呼吸,瞳孔猛的放大,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被寒风冻结住了,冷冰冰的把脊椎骨结成冰,唯心底漫出一点柔软的、温热的涓涓暖流。
他裹挟着寒风冲来
说来奇怪,你明明与张邈只是一夜之缘,却总觉得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相处起来好似多年的老友。目前你只在陈登面前有这种感觉。
过几天就要下雪了吧。司马懿想。
“……飞云……好可怜……”
他只能从床上起来,默默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梦境,随后沉默的洗漱后下了楼。管家备好了饭菜,一一转述临走前父亲留给他的话——或者说是命令。
张邈头发睡得有些乱,你伸手替他捋整齐,别在他耳后。
“……等等!停车。”
“嗯……”
“今日?”张邈懒懒的扫了一眼自身的惨状:“殿下可怜可怜我这个半残吧……”
他的人生至此都是这么过的,却总隐隐约约感觉落不到实处,万事万物好像和他都隔了一层厚厚的透明墙,他触碰一花一木,遇见人碰见事,心里都没有波动,唯有疲惫深入骨髓,好像出生时就一字一字刻在了他的脊背上。
“过几日桃花就开了,”沉默了一会儿,你岔开话题:“一起去看看?”
司马懿在家中排行第二,自幼被当做未来的继承人培养,从小到大他得到的教育都是,不能有个人情感,不许有喜欢的东西,不许有讨厌的东西,不能哭不能笑,要保持冷静而莫测的模样,为了看上去有继承人的沉稳。
张邈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开口说话总不那么费力了:“……殿下不回府?”
梦里总出现一个身影。高挑的背影,不知道男女,穿着古时的衣服,面容模糊,唯耳侧的羽状饰品闪着一抹冷而亮的光。
“还没见过你这么赶人的,想让我走?”你挑挑眉。
司马懿又做梦了。
你想赎他。拿赏花做借口,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想。
他试着起身,手臂撑不住,差点歪倒在你怀里。你顺势让他倚在你肩上借力,腾出一只手去够小几上的茶杯,把茶水送到他唇边。
他一直觉得下雪是好事,整个世界被冰雪覆盖,所有的污秽、沉渣,都被深深地掩埋,看起来好像全无存在的痕迹,一切都弥漫着虚假的宁静祥和。
“……好啊。”
——那么熟悉的、曾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的、冷而亮的光。
“说真的,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戳戳张邈的胳膊。
张邈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