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对幻说,他最初觉得幻就像一颗彗星,从遥远的星系而来,被太阳的引力偶尔抓获,绕着宇宙开始了以万年为周期的轨道运动。而这孩子就是破碎的彗星体留下的尘埃。
他想起了向百夜剖白自己的罪恶时,百夜回他的那番话。
千空摇了摇头。
可以碰一碰吗?千空问。幻以点头代替回答。环在他肩上的手往下移,停留在那饱满隆起的腹部。隔着毛衣,和组织皮层,只有手掌大小的那个顽强的小生命像跟他打招呼似的,在羊水里灵活地翻了个跟斗。感觉到了吗?幻惊喜地问他。千空也用力点了点头。他说,他是要向这孩子表示谢意,这孩子大概也感觉到了。要不是它熬过了那个惊险的夜晚并顽强地生存了下来,他和幻的关系就真的再也不可能挽回了。
怀里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每个小宝宝都像是一颗星星,是什么样的星星,最早是由生父生母决定的。在有的血亲眼里是一颗流星,注定跟尘埃一般的生命。在有些父母看来再短暂的生命,也是一颗永远燃烧着、有分量的恒星。千空,你觉得那孩子对你们来说是什么?幻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
确定性越大,内心的答案反而会越清晰。而且,最后我赌赢了。”
“什么?我可不记得有说过这种话。”
“干嘛把别人说得跟上瘾物质一样。不戒掉不行吗?”
幻无奈的苦笑声让千空听得心头发紧。
幻那娓娓道来的叙述,听起来像在影子剧场里上映的童话故事,只有一个轮廓,简洁而轻盈。这是心灵魔术师那把一切沉重变得轻如鸿毛的魔法。
幻说他很早就来了,那时候栈道起始点的停车场还有不少车。他不想在人前露面,而且天气太冷了,就躲在暖气充足的车里通过天窗看流星。后来过了很久,大概快到后半夜,回过神来那些车都快走光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千空的车就开了进来。千空居然没注意到他,本来他想趁这机会离开,却见千空进去好长时间都没回来,咬咬牙还是找了过去。
“不管做什么小千空都不会责怪我,不会生气,总是想着要怎么负起责任,解决问题。小千空就是这样的科学家,心里有个清楚的标杆,不会让多余的念头影响自己的效率。面对小千空的时候就好像注视着大海,即使把所有的感情投过去,却连倒影都看不见。”
“小千空,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不,还有另一个人。
他接着说,本来没打算闹出什么事,只是看到新闻说今天有很厉害的流星雨,想出来逛逛,本来打算在门禁前回去的,就没跟护士打招呼。但上山之后发现手机没了信号,忽然有点期待医护会联系小千空。这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毛病又犯了,一有机会还是想控制小千空的心。
但现在他明白了,任何人都是星系本身。星系中有许多像宝石般璀璨的星体,也有暗物质和能将光线吞没的黑洞。宇宙中两颗星系会偶然靠近,为对方所吸引,将另一方吞噬,伴随着毁灭和新生的融合。我们往往只是注意到毁灭,却没有看到那奇迹般
“讲完了~现在是发表感想的时间——开玩笑的,感想就不必了。我的科学家,这下找到问题的原理了吧?”
是关于我的英雄的故事。
但是这孩子,最初是为了束缚小千空才存在的。幻静静地说。
那是一个无法使用抑制剂的oga偶尔找到当年曾助他的alpha男孩的故事。这个故事是破解迷宫的最后一段线索。尽管千空仍然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一直没注意到那时候顺手帮助过的oga就是近在眼前的这个人,但确实一切都在心里豁然开朗了。幻筑起那座照片墙以及自己的心墙的理由,发情期只需要一个没有欲情的拥抱就能入睡的理由,被背叛后宁可坠入地狱也无法分离的理由,以及决定孕育这孩子的真正的理由。
故事有点长。
“找到了。而且更不甘心了。”他低下头,下巴用力地抵在幻的颈窝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你那时候说,这样的我不能没有你,为什么非你不可。”
幻的后脑勺抵在他一侧颈窝里,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天窗玻璃看到夜空。千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不到表情,反而更能察知心灵魔术师的语言中真实的含量。
“结果还是戒不掉小千空,哈哈。”
“当然不行。”声音闷闷地传来。
“科学家解决问题之前还是得找对问题才行。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是从我对你下手那次开始扭曲的,但那些照片……告诉我并不是这样。只有这点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你选择了我,除了龙水的担保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幻淡淡地回道,连信息素的流动都掩藏得像呼吸一般完美。可他知道心灵魔术师确实在动摇。oga的信息素像无风时树梢上的雪一样颤动。他也一样。两颗激烈跳动的心脏,仿佛在隔着肌肉骨骼相互碰撞。
“小千空的比喻都好难懂啊。”幻在他怀里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