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宝不太懂这个人。
也只有他，总是夸奖在外人看来又笨反应又慢的小雪宝聪明。
“于此我并不知晓，也并不死心，自行查办，搜寻证据。平阳拉拢恐吓未果，先是动用私刑，后又使人弹劾诬陷我渎职，囚禁于长安万年县牢，前后两叁个月。”
雪宝有些迟疑地回答，那样正大光明地上门，还一脸笃定地要见爹爹。
夸得雪宝羞涩又开心。
有些？
雪宝脑子打结。
“是……”
但是……但是这样……会不会太快、太突然了点儿。
“她什么？她能叫得出我的名字？她是从蒲州来的？”
“出狱后我愤懑不甘，却又无能为力，也不愿长渊他们的苦心搭救付之东流。”
性格不和就要这样？雪宝有点不太信，但是也没有追问，可能爹爹不太想说吧。
虽说爹爹人非常非常好，可是，也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呀。
柳寂脱掉外袍，散开中衣衣带，露出大片精壮肌肤。
雪宝脑子有点懵懵的，虽然说她已经有一点相信爹爹了。
柳寂慌得又赶紧帮她抹泪，轻声哄慰：“莫哭莫哭，乖宝宝，不哭了，都怪爹爹惹你落泪，不说了，爹爹不说了……”
爹爹从来不跟她说过去的事。
她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
想不通爹爹的那位兄长，为何会这样待他。
柳寂抱紧她，在她含泪的眼睛上轻吻，“宝宝看到了，爹爹身上疤，有些就是那时留下的。”
手轻轻抚摸上去，伤疤各不相同，有些深，有些浅。
仇隙怨恨非一朝一夕而成。
“皇帝羽翼已成，开始亲政，去年平阳自缢身亡，曾遭她排挤贬谪的官员悉数被重新启用，爹爹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敕书发到了蒲州。”
小呆瓜脑中灵光一现，“那个‘夫人’，也是和他有关？”
柳宵从小就看不惯他，处处要与他争个高低。
“宝儿还记得一个月前，叁月十八，长渊来送信么？送的便是他的死讯。”
他虽是庶出，却未足月便丧母，又是幼子，父亲难免地偏疼了些。
“发现数起悬而未决或者有头无尾的命案皆与平阳长公主有关，于是请求刑部和京兆府并案追查，他们以年限跨度过大、日久年深无法查明为由推脱拒绝，并在私下报给了平阳。”
嫉妒淹没了而已。
为什么之前那样对爹爹，又自信爹爹能看顾他的妻儿？
他牵起抚在身上的小手，紧紧扣在掌心，继续说，“当日身陷囹圄，长渊连日辛劳奔走，兼有杜公他们相助，我才得以脱困。”
雪宝才去过监牢，知道那里有多恶劣可怕。
“嗯，真是聪明的宝宝。”他捧起雪宝的脸，在上面连连亲吻。
父亲子息单薄，只有两个孩子。
“爹爹……那个人，柳宵，他为什么要这样？”
遇难不救便罢，还要屡次为难，赶尽杀绝。
然后拉起雪宝的手，放到交错纵横的疤痕上面。
“心灰意冷之下辞官东去，回到故乡蒲州。谁知……呵，因我得罪了平阳公主，故乡也不能容我。”
“爹爹这些旧伤，宝儿知道是如何来的么？”
而柳寂年少成名、仕途通达，在柳宵眼中便格外刺眼。
刚止住不久的泪水又簌簌落下，越哭越凶，抱着他赤裸的腰伤心大哭。
“柳宵见状有意修好，兼之他已患重病，身体每况愈下，担忧死后留下孤儿寡母受人欺辱、宗族大权落入旁支手中，于是重新将我的名字录入宗谱。”
那样的地方，爹爹竟然也被关过……那样久……
读书不行，才华无几。
“还想出个荒唐昏招，以兄长、族长的名义擅自帮我娶亲，娶的也是他妻族之中的一员。”
“柳氏宗族的族长是我的嫡兄，怕我牵连族人，将我鞭笞一百后逐出宗族。”
柳寂抱起她走进房里，放到床上，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雪宝起来，掀开他虚拢住的中衣，认真看。
柳寂摸摸她的脑袋，“兄弟阋墙古今都有，大概是我与他脾性不合吧。”
啊……啊？
还有这一身的伤……
奈何心高气傲，却偏生了个平庸脑袋。
话虽这样说，他心中十分清楚柳宵因何怨他。
“当年我在大理寺为官，大理寺核查判决天下刑狱案件，多年来积压无数卷宗，我有心裁处解决。”
雪宝脸上挂着泪痕
触到那些伤疤，雪宝满眼心疼，又堪堪落泪，很委屈地摇头。
“如此……仍旧对我欲杀之而后快，初见时宝儿救我，我身上的伤，全是柳宵的人所致。”
雪宝在他怀里眼含泪水泡儿，固执地说：“我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