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门口,瞿初凝看到拜老爷和宁夫人,两个人都像是苍老了十岁。
易佑钧看着瞿初凝决绝的表情,忽然明白他是认真的,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瞿初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单膝跪地,仰面看着瞿初凝,眼神里满是苦苦哀求。
瞿初凝满面泪痕,说道:“当我复原了那一件瓷器,它是那么完美,看起来和之前一模一样,于是我放下心来,想要继续生活……可是,突然一阵风吹过来,那瓷器轰然倒塌,变得比之前还要破碎,它的碎片甚至还割伤了其他人……”
瞿初凝哭着说道:“因为我没有一刻能够忘记他!你什么都想要,而你身边的其他人都必须满足你的欲望……我想要我父亲的树林,我想要他的茉莉园,你怎么能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拆了它们?!我只是装作不在乎罢了,我一直在欺骗自己……”
当瞿初凝赶到医院的时候,柏元英已经完成了身体检查,因为失血头晕而躺在床上休息。
柏元英脸色苍白,右手裹着一层厚厚的白布,神情有些惊喜,说道:“初凝,你来看我了?”
易佑钧忙道:“那不是你的错!我们三个人之中,你犯的错是最小的,我才是罪人啊。”
易佑钧这才明白瞿初凝昨夜的温顺缠绵来得多么艰难,低声说道:“阿凝,对不起……我一直在挥霍你对我的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吗?我全部知道,我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最好的钢琴家必须天天勤奋练习,几年时间足以把天才磨灭成庸人。
易佑钧看着瞿初凝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愧疚,说道:“原来你这么伤心,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呢?”
易佑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他可以控制所有人,但他控制不了瞿初凝了。
易佑钧牵起瞿初凝的手,几乎是央求着说道:“阿凝,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真的会改变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瞿初凝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我之间已经有太多问题了,表哥的伤只是逼迫我们停止自我欺骗罢了……你走吧,易公爵,我会直接向国王陛下提出离婚的,遗产分割问题由陛下来决定。”
瞿初凝尖声叫道:“我说了你就会听我的吗?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啊,可我现在装不下去了!我们的生活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它碎掉了,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我把碎片一片片拾起来,放回它原来的位置,装作它还没有碎掉。这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我做到了……”
柏元英从他清冷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叹了一口气,说道:“初凝,我能握住你的手吗?”
他用力摇头,大声说道:“不,我不同意离婚……阿凝,我不许你离开我……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好,我跪下来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瞿初凝摇了摇头。
柏元英将他的手贴到面颊边,轻轻一嗅,忽然说道:“初凝,你的身上没有他的味道了。”
易佑钧急道:“这件事跟私生子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突然又提起他了?”
易佑钧眼中涌出泪水,沉声说道:“阿凝,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和双生子了。你不要对我这么残酷,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从来没想过要毁了他……”
柏元英笑了笑,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再自责了,这次是我自己不好……我不该喝酒,不该轻薄你,更不该袭击易公爵……对了,易公爵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瞿初凝走进病房。
瞿初凝快步走到床边,低声说道:“表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吗?告诉我好吗?”
表哥甚至还没来得及在音乐界成名,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瞿初凝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上帝的意志,我想要浑浑噩噩继续混日子,祂就跳出来重重打醒了我……”
瞿初凝默默坐在床沿,轻轻握住了柏元英的左手。
瞿初凝问起柏元英的伤势,宁夫人说道:“医生说元英以后需要每天复健,大概过四五年的时间,或许他的右手能够恢复如初,或许……”
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但对瞿初凝依然很温和。
易佑钧是易家的继承人,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过,但他害怕失去瞿初凝,尊严在爱情面前什么都不是。
可是瞿初凝推开了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瞿初凝推开易佑钧,冷冷说道:“如果今天受伤的人是我,我一定会原谅你,无论你伤害我多少次,我都会努力原谅你,可这一回偏偏是表哥受了伤,上帝的重击是多么残酷而精准,祂不允许我再自欺欺人了……我不能原谅你了,也不能原谅我自己……这一辈子,表哥的伤都会横亘在我们中间,那瓷器再也不能复原了……易佑钧,我和你,不可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瞿初凝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