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声音,李星禾后背一阵发麻,好像有股电流一直从脑门向下窜到脊椎,腿都软了。
“你想谈什么?”男人反问她。
心里想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听到外面的男人有片刻的言语。
若是旁人招惹了她,她定是要跟对方一扛到底的,偏偏是对贺兰瑾,她讨厌他,心底里甚至有点害怕他,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从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很仰慕那个又聪明又冷静的少年。
所有的厌恶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来时的路上,齐风就问过她,她与贺兰瑾之间有什么新仇旧怨,叫她宁愿逃跑也不愿意去面对。
“你有!”李星禾激动道,“小时候我读书不过是打了个盹儿,你不但不替我遮掩,还帮先生一起来训我。”
他道歉了?
她几乎快要忘记了生气,问他:“怎么是你?齐风呢?”
话问出口,对面还是不说话。
她猛地推开窗户,站在月光下的男人着一身水蓝色,装束不似白日里那般肃穆庄重,半披在身后的长发自然而随意,发间只用一株白玉簪子束着,被明亮的月光照着,清透而温润。
李星禾微微惊讶,紧接着狠狠地拍掉了他的手,怒道:“道歉有什么用,我才不相信呢,你惯会骗我,先前你装作失忆留在我府里,就是为了偷我的兵符,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对不起。”他说。
“我入朝为官,皇叔本来给我安排个清闲的职位,偏你多嘴,让我去做了又忙又小的官。”
男人开口解释说:“当时拿走兵符是为救急,如今圣上已经应允,兵符是你的了。”
她不喜欢读书,处事手段简单粗暴,学不会聪明人那一套虚与委蛇,尤其是入了官场之后,自己只能做一个芝麻小官,而贺兰瑾却是众臣之上,一人之下。
少女的语气比起白日里显然冷静了许多,贺兰瑾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说:“星禾不是想和我谈谈吗?我就在这里,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星禾直接问他:“要不然……我明天回去跟他谈谈?我看他带的人手不多,若是能谈得来最好,实在谈不妥就直接把人打出去,也省得叫我再看见他。”
“我不要。”李星禾果断的扭过头去,保其双臂抗拒道,“你想拿走就拿走,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他手心的物件——是那件被偷走的兵符。
真要斗起来,她一定会输给贺兰瑾。
情绪上来了,不发泄出来,堵在心里难受的紧,李星禾摘下发上的金饰,摘一件就往他身上扔一件,不疼不痒的打在男人的身上,或是被他接住,或是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细微声响。
声问:“你睡不着吗?”
离开京城,比起所谓的追求自由,更像是为了躲避贺兰瑾,落荒而逃。即便如此,还是被他追上门来——她还真是狼狈。
说起压在心里的旧事,她条理清晰,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才不是没来由的讨厌他,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冤枉他。
可她怎么肯服输呢。
“你不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李星禾暗暗攥紧了拳头,“是我要跟你谈,还是你跟我解释解释,你为何总要给我找不痛快。”
明知道用这些东西打人一点都不疼,她还是忍不住要扔他,斥责他:“都是你的错!”
“我不计前嫌跟皇叔说要你继续做我的陪读,你却拒绝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她们都在背后笑我,说我讨人厌,说你早就受够了我的脾气,宁愿回家去受苦,也不愿意在我身边呆着。”
听到她的声音,外面的人明显吃了一惊,转过头来却没有说什么。
男人侧着身子,听到她推开了房门,心虚一般侧开了视线,照在身上的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拘束而温和的神情,映在李星禾眼中,那一瞬间,仿佛是记忆中那个诗意的美人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李星禾只当他是害羞,自言自语道:“我也睡不着……其实你说的对,闹脾气没办法解决问题,这样逃避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我平时花钱虽无度,可也没有拿去花天酒地,不过是养些花草宠物,买点书画玉石,你凭什么说我奢侈,都是因为有你带头,才不断有人弹劾我……”
说到最后,越发觉得委屈,想抓些零碎东西打他,可刚收拾出来的客房里根本没有可以供她扔的东西。
“你……”她惊讶的看着眼前人。
少女声声控诉,委屈的快要哭出声来了,男人缓缓走近窗前,心疼地抚摸她因为扯下发饰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他就是最虚伪,最会笼络人心的坏蛋。
少女收回自己微麻的手掌,想要关上窗户,把人关在外头,窗户动了一下,男人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什么,送到她面前。
看着映在窗上的人影,呆呆的像木头一样,李星禾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没有。”贺兰瑾矢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