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灿猜到了她的疑惑,季卿语这个人活得太纯粹,虽然?过得自我折磨挣扎,却是最?清醒的那一个,清醒又真诚,容不得半点模糊,跟这样的人来往,你的选择只有赤城,每一分犹疑都?走不到好的结局,就像她们如今,崔灿不勉强她,笑了笑,云一般风轻云淡。
季云安看到她,瞳孔微张,目色是藏不住的惊讶,可他?皱着眉道最?后,却没说什?么。
这话?一说,几?乎是把主动权交到了梁元启手里,可明明受制于人,却有四两拨千斤之效,裴瑛和一众好友读过,都?觉得这一击必让乱党自乱阵脚。
或许连季卿语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看崔灿的眼神早已变了,从前她羡慕崔灿,羡慕她既可以喜欢读书也可以喜欢行医,崔父崔母给她提供的选择都?是她想要?的,可就算如此?,她依旧能在这两者之间选择她所喜欢的其?他?。季卿语觉得她很豁达,自己却非然?,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在心里问自己,为何自己没能生在寻常百姓家,没能成为一个快乐豁然?的姑娘。可事到如今,岁月洗涤旧痕,旧人焕发新生,如今她真正认识了这个人,她已经没有了羡慕,个人有个人的活法?。
除此?之外,出乎季卿语意料的还有裴瑛,这人带着书院中?结交好友一起起草檄文,号召百姓同他?跟一起卫国。
这段时间的试探维持太久了,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梁元启看着被攻破的城门,心情舒快异常,看着因为害怕而四处逃窜的百姓,丝毫没了怜悯之心——这些人不过是墙头草,风往哪出吹,劲就往哪处使,这样的人得来,又有何意义?
季卿语早早把镇圭和舅娘她们送了出去,可顾阿奶不肯走,也不肯让她一个人在此?经受这些,她瘦弱的而单薄的手握住她时,温凉的肌肤里竟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季卿语回?牵着阿奶的手,准备迎接这暴风——可人的身躯这般单薄,又能抵挡住何?抵挡多?久?
也不过是一瞬之间,震天响彻的高呼穿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自古成王败寇,只要?他?此?战能胜,将来历史如何书写,不还是他?说了算?
盔甲之下,是冷漠的面容,他?端立在交错混杂的人海之中?,像是来享受这一战的,蛰伏十年,他?太缺一场痛快了,无论?方式是什?么!
裴瑛这封檄文写得极好文笔俱佳,叫人看得热血澎湃,季卿语看完后,连忙给裴瑛去了封信,给了自己的见解:我们南梁虽不重武,却不由人欺负,外乱在前,我们更是不能自乱阵脚,自己先打起来,攘外必先安内,若太子真心为了百姓好,就应该明白这道理,率先撤兵,支援悬壁。
他?对皇权旁落只字不提,却一针见血地提醒如今南梁和西戎在悬壁的战事正酣,西戎人虐待我南梁百姓被众人忽略的事实,明明没说什?么,可只这一点就足够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自称太子殿下的人竟和西戎人合作,这不是通敌卖国又是什?么?
季卿语看到府门被攻破时,心里想着都?是如何才能保下阿奶,外头马声疾疾,震耳欲聋,惹得季卿语忍不住往前了半步,挡在了阿奶身前,可就在马蹄声快要?破门而入时,声音戛然?而止——
只这一日,她在军营替将士们包扎伤口,抬头之间的功夫,便看见了崔灿——前段时日的话?还历历在目,季卿语不知崔灿为何要?来,毕竟就凭当日那些话?,季卿语就能揭发她是南梁细作。
书人意气上头也容易冲动,被人稍加利用,就会成为对口诛笔伐的刀,季卿语听他?们扬言,难怪会养出魏家这样贪官污吏大奸臣来,便知此?番不妙。
冲军的号角已然?吹响,梁元启带着士兵攻城,他?们人多?势众,没一会儿便撞开了宜州城的大门!
她没有告诉季卿语原因,季卿语也不追问,两人都?各有选择。
这些日,季卿语一直忙碌在军营里,已经顾不上规矩了,日日素面朝天,忙得脚不沾地,她又起了水泡,但顾青还没回?来,她的娇气没了人疼,稍动的触觉让季卿语的夜色更加寂寞。
季卿语又重新低头忙了起来,可这一忙,就在救治伤员的过程中?,遇上了季云安。
季卿语安静地吩咐人去关切,自己却消失在了人群中?,季云安刚想找她来说话?,却发现人影已经不见了,他?捂着伤看着远处,连疼得淡了许多?。
失守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季卿语的眉头一日紧过一日,宜州是他?们突破中?原的第一个防线,他?们都?想胜,叫天下之人看看,究竟谁适合主天下。
梁元启答应了格鲁的请求,联合西戎,兵临城下。这个举动打得季卿语和刘勐他?们措手不及,他?们没想过这事会适得其?反——
梁元启受了这一反击,知道如今局势已乱,避无再避,毕竟他?怎么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何和西戎有来往,他?如今之所以还能活着,就是因为这些西戎人,没有他?们,他?就是山崖下的一滩烂泥,他?很想和他?们划清界限,但他?清楚,他?们早已经分不开。